字體:小 中 大 | |
|
|
2007/04/09 22:10:03瀏覽2187|回應4|推薦37 | |
前陣子老叨唸著,怎麼今年庭中的櫻花,還不開?遠在南部的老媽媽,甚至難得在見面時,劈頭就問我:「櫻花開了沒」。林林總總的關心,未曾稍歇。隨著花期漸沓,這些關心後來往往變成耽心。有時聽久了,索性笑而不答:一方面習慣成自然了,心想這跟鄉下見面時,彼此相詢吃飽沒一樣,不過就是句招呼語;只是,另一方面,每次回到家,的確一次比一次更認真端詳與乎思量:這櫻,沒有了苞,如何開花?如何預知花期? 直到上月中,日本氣象廳為錯算京都賞櫻時序,歉然作揖的那則報導,透過電視每節播放一次,那叮嚀,再度喚起大家的關心。這回倒真教人著急:雖然明知自家種的是純種日本櫻花,但是,一日看三回,眼看花期將屆,卻絲毫不見得有些意思,心裡不免著急。更何況隔街的緋山櫻,花開花謝已多時,怎麼就是我們家的櫻花都幾月了,還不開? 因為心中札壓著眾人的關切,這難以承受之輕,壓根兒讓我開始想到會不會是因為氣候變遷太快,莫非是暖冬冷春之故,這櫻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活活讓天氣給氣死?特別是這淺山,朝來鈄雨晚來風,這櫻就這麼禿著枯著呆愣愣的立著,日復一日,著實令人耽心。對照著滿園的桂香,愈發加重這樣懸念的猜想…。 每回從島嶼之東,西返北地,一停車便慣性地仰看櫻花倨領的那片天空,那片寄居淺山時,常會忘神看著窗櫺,一格一格剪過的天空,天空裡昔日那些未及稍歇;如今回盼時,偶或就憶起的片片驚心--人到中年,常常看雲,一看就會想起,雲漫不經心,掠過的卻是我們真實人生;也會覺察恣意生活,任時光從生命中挪移,要付出相當的代價。但大部份的時間都這麼認為:學會忘卻,也是種鷹揚。--既然蛻變是必須,那麼就和櫻相忘於江湖吧…。 可喜的是,就在日本氣象廳所預測的京都花期的後四天,我們家櫻花終於開了。這下子可好了,所有街坊鄰居全都滿意;話筒的另一端,聽得出媽媽開心的笑,不明究理的人一定會以為,我們家是不是又添丁或者又發財了。我特別算過,今年家裡的櫻,約莫只說了七、八十句話。這樣的開花內容,應該比較像新詩或是律絕;如果夠性靈,便能懂得此間寓意。可惜面對自然,自己顯然駑鈍的可以,終究不知其所以云。 終於,那片天空有著不一樣的春信。那天,看著想著忽的見著那斜倚的櫻花枝叢中,正有紅蕊一點,吐露。去年春天也是,我總是第一位看到她說話的人,彷彿是信守的承諾,這閃過的念頭真教人歡欣。這幾年來對櫻的關注,使得兩個月前看到因著季候無常,乾黑掉委落一地的花苞,還真怕她從此冷絕而無寂而終。所以,即使春信遲遲,知道這櫻沒死,怎不教人更開心──所以,今年她要開多少花,說多少話,就不像往年那麼在意,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接下來的幾天,櫻的勇邁,看在眼裡,比前幾年京都賞櫻之旅,更有看頭。清明前後,台北接連幾天淒其雨下,庭中的櫻,卻出乎意料的堅毅。浴在雨中,櫻仍努力的在枝頭,為我們吐露,一句又一句的春景。即使沒有花團錦簇的場面,但這樣的細語對映著漫山的葉綠,任誰都會覺得更有意思。
只可惜住在淺山,櫻孤立在院子裡,再無遮罩,原就少話了,現在面對早晚鈄風勁雨,隔窗每每望著新落的櫻紅興嘆;即便是殘留枝頭的花苞全都帶雨抗辯,但面對這樣的季候,怕也很難說出一句…。大環境如此,這櫻,不能好好把一年裡想講的話,一次說個夠,吞吞吐吐的,心中一定滿懷委屈吧? 不到兩週,盼了大半年,櫻幾幾乎全謝了。剛剛,自北地回返前,眷戀著定睛看了幾眼,嫩綠的新葉早已爬上枝椏…,留在枝頭上的就剩,寥寥數句,依稀說著:「再、會」或者「勿、忘、我」…。 或許,這就是櫻花,我們的真實人生。 |
|
( 休閒生活|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