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拿大洛磯山脈西側Golden 與 Radium Hot Springs兩鎮之間的95號公路上的金秋

文   /   攝影： 陳華瑛

美加兩國各有一個名爲冰河的國家公園（Glacier  National Park）。美國的冰河公園在蒙他拿州，是洛磯山脈的一部份；加拿大的冰河公園則在山脈的西側，雨林密佈。我們曾多次造訪前者，後者僅在四年前擦肩而過。

這次旅行的序幕還是從美國的冰河公園拉開的，中午下機取車後，匆匆開到大賣場添購補給品，然後三步倂做兩步跳上車，直奔羅根隘口（Logan Pass）。抵達時遊客不多，因旺季已過。沒想到的是不久驚喜從天而降，有四名大角羊（Big  Horn Sheep）光棍現身，掀起一股興奮浪潮。只見一夥子羊大剌剌地各處轉悠，氣定神閒，時而對一旁的泊車伸頭探腦，時而低頭舔地。有人説可能地上殘留著下雪時舖撒的鹽巴，因牠們飮食缺鹽。

我跟幾個遊客像狗仔隊似的尾隨羊明星，捕捉最佳鏡頭。可惜牠們不太合作，常常四分五裂的各自遊逛，攏不到一塊，讓我追得很辛苦。忽然我發現有一位狗仔動作怪異，別人都是面對著羊明星尋找最佳角度，他則是一直背著牠們打轉轉。此時我才真正注意到，這位二十出頭的東方男子手持一根棍子，頂端夾著小相機，一直企圖「背向」拍攝自己與羊明星的合照（上圖）。

啊！這就是所謂的自拍器吧？久聞大名了。男子背對著活動目標物，僅從小小的相機視鏡裡找尋合意的角度，把自拍器當成雷達偵測儀，左移右挪，自己的頭顱則東歪西擺，兩腳時而向前三步，時而後退二步，要嘛就左踏或右跨，仿若醉漢引人發噱。我忍住笑意把鏡頭轉向他。同時擔心他這麽靠近，沒準後退時羊明星又正好前行，會撞到一堆。那羊一個不爽可能揚起大角勾過來。別以爲羊很溫順，野生的大角羊很有個性的，尤其是公的，在求偶期間的狠打惡闘是可以致命的。我雖然也追著牠們團團轉，總是盡量保持安全距離，準備隨時逃命的。

無巧不成書，後來在加拿大的冰河公園裡又遇到一位年輕的東方男孩興致勃勃地自拍。印象中都是青春少女們愛上鏡頭，怎地男子們也風行起來，不讓美眉？遙想自己的確有過這麽一段顧影自憐的時期，曾幾何時上照的熱衷度漸漸冷卻，更極端的是還有朋友兑變成躲鏡頭如避蛇蠍。兩樣情懷南轅北轍，其原由大概就是間隔了數十載的似水年華吧！

次日特地拐了一點路去看望 「兩粒藥丸」湖（Two Medicine Lake上兩圖）。因爲此湖位置有些繞道，自從2008年初次拜訪後就都被省略了。六年後再重逢，只見湖面風平浪靜明亮如鏡，倒影清晰，讓人驚異「她」 的卓約風姿與激流湖（Swiftcurrent  Lake）神似。還有漂亮的水鴨在湖中悠遊戲水，勝似活神仙。

從「兩粒藥丸」湖繼續北行，秋意漸濃（上圖），但不復四年前那般金染大地的盛況。聖瑪麗湖（St. Mary Lake 下三圖）依然清麗脫俗，水中鵝卵石燦爛若寶玉。遙望有動物在水中倘佯，鏡頭拉近才發現是 Moose（大角麋、駝鹿），可惜是母的，沒有公鹿那顯赫的板狀大角。

我抱著很大的期盼來到激流湖與約瑟芬湖（Josephine Lake），不料天候不作美，寒風呼號掀起浪濤滾滾，山水一片焦慮不安黯然失色。稍傾還繼續惡化，下起雨來，變成強風斜雨，我們被迫落荒而逃，放棄拜望湖上方的格林那爾冰河（Grinnell Glacier）的計劃。然而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前日在附近看到遊客在路旁指指點點，異常興奮。原來是隻大灰熊在半山坡上的植被裡尋食。我心花怒放，這可不是一般那種小黑熊喲，牠是方面寛顎，體重可逹三百多公斤的grizzly bear。上右圖那拱起來的肩背就是牠的註冊商標。這熊力大無窮，傷人殺人的紀録時有所聞，我是打算一看苗頭不對，就往車上跑的。

冰河公園有條向陽大道（Going-to-the-Sun Road）貫穿整座園子。因這兒冬雪多的嚇人，道路難免受損，園方經常在旺季過後的9月中關路維修。很不幸我們每次訪園都是在9月下旬，四次中有三次吃閉門羹，得從西口往南邊繞道去東口，錯失朝陽大道的一些景點。最近碰巧看到一個小影片記錄冰河公園在6月初如何鏟雪清路，那積雪如山的場面叫人咋舌，難怪這條路修個不停：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M-9l1PojA6Q。

我們接著北行，花了一週的時間在加拿大的洛磯山脈轉悠，然後西進前往此行的最後一個目的地：觀賞亞當斯河的鮭魚洄游。誰知運氣不佳，只看到寥寥幾條魚。所幸在途中經過卑詩省的冰河與瑞富斯投克山國家公園（Glacier and Mount Revelstoke National Parks ）竟出乎意料的美麗悅目。兩園位於洛磯山脈之西，因雨雪豐沛，森林覆蓋，雪松與鐡衫（cedar and hemlock）密佈，乃全世界唯有的溫帶「內陸」雨林（temperate inland rainforest），因此與洛磯山脈的景觀大異其趣。
兩園因地面常年潮濕，景點多半設有方便遊客的木棧道。第一個景點碰到覆蓋地面的蕨類正轉換成嬌嫩的橘粉色，美得冒泡（下圖）。默立其間是一座座黑面石墩，乃以前高空鐵軌的支架。

因森林陰鬰潮濕，菇菌類處處可見。上圖中岩石上爬滿白色苔蘚或地衣（lichen）的植被，像是石頭開花了。下圖裡底層兩張的菇菌看起像不像中菜用的木耳？小洋傘似的蘑菇肥厚滋潤，勾得肚子裡的饞蟲蠢蠢欲動。可聽説世上毒菇不少，中起毒來要人命的。

漫步在這樣曲徑深幽的小道上實在賞心悅目。上圖中著黃色夾克的男子就是前面提到那喜歡自拍的東方少年。他獨自遊園，不時背著美景高舉手中的Ipad，對著它擠眉弄眼、咧嘴微笑，拍得不亦樂乎，我則津津有味的偷看。下圖是一處沼澤地，水草青蔥茂密。

回程從Golden 南下去 Radium Hot Springs打尖，兩鎮之間的95號公路上秋色正濃，大夥兒驚歎不止，笑逐顏開。

樹叢邊有個馬場，幾匹馬悠哉遊哉地吃草。我靜靜的取鏡拍照，不料其中一隻突然大步逼近（上右圖），衝著我怒目相視、鼻息嘶嘶噴氣，一腳刨地。我嚇一大跳。他想必是這兒的頭頭，認爲我侵入他們的領域，動機可疑，來向我下逐客令了。我見狀趕緊走避，息事寧「馬」。

天暗之前又巧遇上圖這樣的金秋倒影，這趟錯失鮭魚洄游的遺憾略得補償。到了Radium Hot Springs時已近黃昏，幾隻山羊在旅舍附近轉悠。聽説這些都是聰明的羊，知道吃過人類苦頭的野狼之類的獵獸都盡可能遠離人煙，因此牠們特喜歡在房舍角落逗留，不虞野狼偷襲，而且青草碧綠。這趟旅行以大角羊拉開序幕，以山羊結尾，「羊」氣十足，難道牠們都預知不久就是羊年掛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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