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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2/03 01:34:37瀏覽4452|回應2|推薦7 | |
重建的祠堂正身有濃濃的油漆味,年久失修的護龍仍然是斷垣殘壁,舉目望去,四周一片水田,這些屬於蕭姓祭祀公業的「祖公田」,日據時代面積高達六千多甲,其富可知。六千多甲水田與這幅斷垣殘壁景象,其中有太多落差,時間?人?還是外在情勢的改變所造成?以前,社頭鄉公所、社頭鄉農會,幾乎是姓蕭的人在主持、在辦事,人稱「蕭公所」、「蕭農會」,這樣的盛況還在嗎?時間?人?還是外在情勢改變這一切? 青年朋友常常問我,為什麼筆名叫「蕭蕭」?我都笑著說:因為我姓蕭,我爸爸也姓蕭,所以我叫蕭蕭。對於「蕭」這個字,我似乎有一點迷戀。 有時我也反問青年朋友一個謎語:「無邊落木蕭蕭下」──打一字,請問這是什麼字?幾乎沒有人能回答出來。因為他們無法解出「蕭蕭下」三個字藏著什麼啞謎。這時,通常我會再問他們一個怪問題,中國歷史上有哪一個姓氏曾經建立兩個朝代?中國歷史太長太久太囉唆,他們也回答不出來。答案是「劉」和「蕭」,劉姓建立了「漢朝」及「南朝宋」,蕭姓建立了「南朝」的「齊」和「梁」。南北朝「南朝」有四個朝代:宋、齊、梁、陳,所以「蕭蕭下」三個字指的就是蕭家兩朝帝王朝之後的「陳」,「陳」字「無邊」(去掉部首)那是「東」,「東」字「落木」(去掉「木」字)那是「日」。「無邊落木蕭蕭下」──打一字,答案就是「日」。 這樣說來,我們蕭家好歹也是帝王之後。 根據學者的考證,蕭氏的起源,據說是帝嚳(即高辛氏,黃帝的曾孫)的後代,《左傳》上說:「殷民六族,一為蕭氏。」可見蕭氏的源遠流長可以遠溯到三千七百年以前的殷商時代。《姓氏考略》上也證明:「蕭氏,殷舊姓也,望出蘭陵、廣陵。」蘭陵是現在的山東嶧縣,南蘭陵是現在的江蘇武進,廣陵是現在江蘇省江都。《通志˙氏族略》指出:「蕭氏,古之蕭國也,其地即徐州蕭縣,後為宋所并。微子裔孫大心平南官長萬有功,封於蕭,以為附庸。」《左傳》莊公十二年有「群公子奔蕭」的記述,宣公十二年又有「楚子伐蕭,宋華椒以蔡人救蕭,王怒圍蕭,蕭潰」的記載,這裡的「蕭」指的就是今日江蘇徐州蕭縣。也就是《通志˙氏族略》所說的「(魯)宣(公)十二年楚滅之,子孫因以為氏」這件事。蕭家祖先以國為姓,最早活躍的地區在江蘇,史書紀錄非常清楚。 《詩經》三頌指的是周頌、魯頌、商頌。「商頌」其實就是宋國的詩歌,宋是殷商的後裔微子所建以奉湯祀的諸侯國,宋之風不跟十五國風一樣被稱為風,特別稱為「商頌」,是對商的尊重。蕭氏是出自宋國時代的公族,由微子裔孫叔大心所建,可見蕭氏源遠、流長,可以追溯到 彰化名作家康原,因為彰化地區流行的俗諺:「社頭蕭一半,鹿港施了了」,為我寫了一段台語發音、繞口令似的打油詩: 〈社頭人姓蕭〉 社頭人攏姓蕭,姓蕭的詩人叫蕭蕭, 蕭蕭噴洞簫,洞簫號通宵,通宵真美妙。 美妙的洞簫聲,乎人心肝比卜跳, 跳甲社頭人蕭了了(痟了了)。 這首繞口令式的打油詩,應用了:「社頭蕭一半,鹿港施了了」的俗諺,這句俗諺表示社頭以蕭為大姓,鹿港姓施的人極多;俗諺的幽默在於諧音字的應用,「施」的台語諧音為「死」,「蕭」的台語諧音為「痟」(瘋了),康原此詩中保留了這種挖苦的風趣性,還繼續將「蕭蕭」二字轉諧音為「洞簫」、「通宵」,以「頂真法」串聯成詩,特別富有趣味。不過,蕭氏先祖中倒真有「吹簫引鳳」的佳話流傳。周宣王時有一位姓蕭當史官而被稱為蕭史的人,因為善於吹簫而聞名,秦穆公的女兒弄玉就是喜歡蕭史的洞簫演奏,嫁給蕭史為妻,婚後夫婦相唱相隨,蕭史日日教弄玉吹簫作鳳鳴,果然引來鳳凰棲止,秦穆公因而造了一座鳳台,蕭氏夫妻一個乘龍,一個駕鳳,在簫聲中飛昇而去,果真是神仙夫妻,果真是「美妙的洞簫聲,乎人心肝比卜跳」。 我仔細閱讀我們蕭家的祖譜,漢初三傑的蕭何,月下追韓信的蕭何,蕭規曹隨的蕭何,真的列名系譜中。在朝時建立許多佛寺,尊崇佛教,使「佛寺」又稱為「蕭寺」,讓佛教文化與儒家思想、道家情懷鼎立為影響漢人生活習性,塑造漢人人格氣質的三種文化型模之一的齊高帝蕭道成、梁武帝蕭衍,真的列名系譜中。撰寫《晉書》的蕭子雲,撰寫《後漢書》、《南齊書》的蕭子顯,真的列名系譜中。編成《文選》,使純文學能真正擺脫教化的籠絡,賦予純文學獨立生命的昭明太子蕭統,真的列名系譜中。被唐太宗讚譽為「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的「八葉宰相」蕭瑀,真的列名系譜中。 所以,來到社頭──清朝時百分之七十、日據時期百分之五十、現在百分之三十五為蕭姓居民的社頭,不能不認識「蕭」這個姓,不能不參訪蕭氏祠堂,了解蕭家如何從江蘇、江西到福建漳州府,再到社頭地區。 社頭地區有七座蕭家祠堂,其中子孫人數最多、分布最廣的是「書山祠」(「書山」是指福建省漳州府南靖縣的書洋山),書山祠的地理位置就在社頭最南端,沿著員集路(141縣道)南行,快要進入田中市區時路叉分為兩條,右面是員集路經文興女中進入市區,左面(東側)是路面較為寬闊的東閔路(一般習稱外環路,不經田中市區,直接引向二水),「書山祠」就在這分叉路口「東閔路」東側,這是以書山始祖奮公為一世祖的祠堂(依此排其世代,我是第二十世)。 五世之後,六世祖仕鼎公的「深坵祠」(深水流長,坵陵鞏固),則建在社頭鄉舊社村南勢巷10號,重建的祠堂正身有濃濃的油漆味,年久失修的護龍仍然是斷垣殘壁,舉目望去,四周一片水田,這些農田原來有可能是屬於蕭姓祭祀公業的「祖公田」,日據時代這些水田的面積高達六千多甲,其富可知。六千多甲水田與這幅斷垣殘壁景象,其中有太多落差,時間?人?還是外在情勢的改變所造成? 以前,社頭鄉公所、社頭鄉農會,幾乎是姓蕭的人在主持、在辦事,人稱「蕭公所」、「蕭農會」,這樣的盛況還在嗎?時間?人?還是外在情勢改變這一切?站在祠堂前,似乎可以感受到這種文化變異的失落感,不論是不是姓蕭,不論是不是站在蕭家祠堂前。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舊時尋常百姓家的燕子,也可能飛入王謝廳堂前。祖先與我,我與子孫,不都是這樣看著時間的燕子飛入、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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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