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手合十，對著我祈求，悄聲的說「阿姨~好不好？讓我見見媽媽。」

我面露為難的眼色，抿嘴不語。

兩天前，我來到一家育幼院，一個小孩在義工阿姨領導下正在看著繪本，一看見我，她衝了過來，大叫「媽媽！」

我嚇了一跳，抱著她卻不知所措。

一個義工阿姨來到她身邊說，「阿妹仔乖，那是阿姨，不是媽媽。」

她失望著放開了擁抱，但是，卻一雙眼睛咕嚕咕嚕地看著我，欲言又止，然後轉向義工說「阿姨，妳不是說這兩天媽媽會來看我？」

被叫做阿姨的義工是叫美惠，美惠顯然隱瞞了某些事實，蹲下身來，眼睛看著阿妹仔說「阿姨是說你如果乖的話，媽媽就會來看妳，妳看妳，今天這樣不乖，媽媽不會來了。」

阿妹仔一臉無辜驚惶的眼神說「人家不要這樣，我有乖乖啊，阿姨。」

抱著美惠，那個小孩懇求著。

黏膩著美惠的阿妹仔過了一會兒就被勸服去午休了，剩下我和美惠相對望。

「這小孩怎麼了？她媽媽是甚麼情況？」我問。

美惠敘述了一段故事，說一個印尼女工，來到台灣做外勞，為了錢，逃出飼主家然後做了非法外勞，就在躲躲藏藏的日子裡，認識了一個台灣男人，一夜情播下了阿妹仔的種，糾纏一段時日，男人不再理她，生下孩子之後，她就被遣送回了印尼，直到今天仍無法入境。

一時的浪漫總是敵不過現實，小孩子隨後就由育幼院接手，直到今天。

我聽了之後，嘆一口氣。

她吵著要媽媽也很久一段時日了，這些日子以來，美惠都以小孩不乖來哄騙她，說媽媽因為這樣不能來看她。

「她也幼稚園大班了，再騙，騙不了多少時候。」美惠濕了眼眶。

阿妹仔悄聲出現了，她問「美惠阿姨，媽媽是怎樣生下我的？」顯然，她聽到了剛剛的故事，急著想求證。

美惠轉身到書架上，拿了一本育兒叢書，翻開其中一頁介紹胎兒出生的頁面，拿到阿妹仔面前，說「妳看~！這是媽媽，妳就在這裡出來的。」

美惠不疾不徐地指出母親和胎兒臍帶的連結位置，以及媽媽的子宮部分。

顯然，她想模糊焦點，藉著生產知識把阿妹仔的問題解決。

阿妹仔顯然不滿意，但是以她的童言童語又很難跟大人說得清楚。

這孩子嘟著嘴跑了出去，美惠也沒再管她。

聊了好些時候，我和美惠又聊了其他的孩子的情況，我還在擔心著阿妹仔，於是轉身去察看阿妹仔的情況，美惠也跟著我出了門。

一出大門，我驚呼眼前看到的景象。

育幼院的廣場上，阿妹仔蜷曲在一個角落，她的身旁畫著一個大大幅的媽媽景象，用白色粉筆勾勒出一個大框框表示媽媽的身軀，上面一個七分頭的女人頭面帶微笑，顯然的那是根據剛剛的書畫出的影像。脫下鞋子擺在媽媽畫像的一旁，她盡可能地把自己能縮多小就縮多小，那個部位，正是那幅媽媽畫像的子宮位置，阿妹仔的嘴巴似乎還在喃喃的說「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