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之九~冰人

FB上一張突兀的照片，上面一整排的冰人，滿滿的，滿到照片滿了出來，搭配角落一兩個圍觀者。這張照片搭配了一個故事~

主角說：「我年輕的時候，總以為自己為了家人在打拼，努力工作賺錢，也曾經以工作當成藉口，花天酒地。等到我老了回頭想，其實那時候，都是為了自己！為了面子、為了尊嚴、為了享受、為了爽！

小孩子的學校活動，我沒參加過；反而帶著酒店小姐去環遊世界…… 他們的寒暑假、假日多半都是他們的母親去安排。小孩子來找我聊天問問題，我心裡頭嫌煩，多半只是應付應付，久了，他們也不來煩我。 如今，我很想有人陪我講話，但他們都各有自己的事情在忙，就像我去敷衍他們的方式回應我。

我隔壁床的老人，前兩天死在病床上，我回頭想想我的一生，說真的有點不甘願！我老婆在年輕貌美的時候，我沒有珍惜她、陪伴她、跟她到處去玩，這兩年她比我先走，我才明白自己有多愛她。」

主角繼續說：「我玩遍台灣的大酒家，內心還是很空虛。我家裡一堆古董字畫，現在不知道那些東西能幹嘛？我的牆上掛滿了跟大老闆的合照，如今呢？還是橋歸橋，路歸路。還有一張我跟兩百多斤旗魚的合照，現在，我多希望那張是全家福！」

人與人之間冷漠的感情，是冰人代表的意象，明白自己不夠愛自己的老婆，甚而沒有留存幾張全家福的照片，又是另一種喟嘆。

我想起了自己和家人，我手上有沒有幾張母親的照片，甚至近幾年才開始和二姐大姊合照，姊妹之間似乎感情很冷淡。無怪乎當年有一個男孩，在朋友介紹下來我家，要求我拿出和姊姊的照片時，我拿出了二姊的大頭照，對方愕然的表情至今歷歷在目。

我猜，相片是種證據，是你和對方有沒有好過的證據，所以，任何拒絕跟你合照的人，都是圖謀不軌的，都是沒有未來的。

大嫂這兩天拖著要洗腎的大哥環島，帶著兩三袋洗腎的工具，在梅雨天出門，回家時我看見一個相機背在她的肩晃啊晃。我問大哥去哪裡玩了？他說：忘了。顯然去了不少地方，另一方面，可能也是大哥的失憶症的問題作祟，連去了二女兒還是大女兒家都給忘了。

我看到，大嫂拼命地要保留他和大哥的影像，生活了一輩子，這個丈夫在外面玩了半世紀，到了老了，要洗腎，才發覺身邊連兩張可以準備起來的他的遺照都沒有。

那是一種淒涼的感覺，我知道。

相戀的戀人，多半會留上幾張自己和對方的合照，好做為相愛著證據，沒有對方男人的照片，你的世界就是沒了這個人的存在，即使你有對方單獨的照片，都只能證明你是單相思。

為了彌補一生婚姻的缺憾，再如何都要拚環島一次的心態。這比起日後被人問，妳和妳老公的合照呢？然後妳兩手空空，瞠目結舌以對。比起那種窘境，似乎在臨死之前家人相聚合照幾張照片也是值得的。

我想~我能明白那種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