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 我當過一次傻子。 那是多年前的事了，一位學長介紹的朋友，在幫我算命之後，我們成了朋友。沒想到，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碰到壞人。 學長是個很好心的人，他認識對方這個以算命為職業的人之後，不嫌棄他，積極的輔導他寫文章。當時，學長常在一些報章上發表小說，那個算命仔就是要求報社的主編給他資料，來主動認識學長的。 後來，藉著學長的關係，他又認識了我。 當時的我，有點會逗他，因為他據說有憂鬱症，於是，我會做一些讓他開心的事。 那天，我去他住的地方，他拿出他寫的文章說他在投稿。 我看了看，他的文章其實平淡無奇。 我有點淘氣地跟他說，不然你也來幫我投稿。 然後，有一天，我在他住的地方寫下了我生平的第一篇短篇小說，取名「二與四」，內容是敘述在台北街頭模特車和四輪轎車的一些爭競，藉著一個短短的故事來述說。 我寫完之後，他又叫我謄到稿紙上，原本用中央日報稿紙寫的那份草稿，我就自己留了底。 他寄出去之後，居然打電話告訴我說，青年日報的主編打算用我的稿，可是要用他的名字刊登。(他的筆名是小兵) 我火了，天底下哪有這種事？ 我於是把當初保留的底稿寄給了青年日報的編輯，我很給對方那個算命仔面子的說，你就用兩人的名義刊登好了。(我用了一個筆名叫桂媜，但是我當年的本名叫陳香君) 這是我自有工作以來最笨的一個想法。 用兩人的名義刊登，不異承認這個賊的地位。 我沒用自己的本名登，原想說自己也沒缺那些錢，所以稿費不管多少，我也就算了，沒再跟對方那個賊追究。 沒想到，對方得寸進尺，拿出一篇他的朋友寫的文章給我，要叫我謄，說要投稿。我第一個感覺是這傢伙真不老實，因為如果我幫他謄，第一個他就有機會跟青年日報的主編說，那篇「二與四」是他寫的，不過是我幫他謄稿，再來，他去投朋友的稿，將來詐領稿費，出了事，責任在我。 後來，我就跟他疏遠了。 一直到，他又打電話來跟我說他想自殺。 他拿起美工刀往自己手上割，然後，撥了一通說不到兩句話的電話給我，戛然而止的通話，另一端突然的沉默，讓我一顆心揪在一起，中午還沒下班，我包包一拎，就騎著我那台跟別人買的二手摩特車，往台北的相反方向跑，騎了一個多鐘頭的車，只為了擔心這個男人是不是又鬧自殺。 認識沒多久，他就告訴我，他自殺過好幾次，都被朋友救了。 另一方面，介紹我跟他認識的學長卻告訴我「他老是鬧自殺，每次都會叫朋友去救他。」學長打涼的說「我告訴他，要自殺的時候別打電話給我。」 他是個道士，專門幫別人算命，據說也養小鬼，這樣的人似乎特別容易跟陰間打交道。 我不知道他算命算的準不準，但是，他嗆聲說我會淪落風塵，讓當時有被一個家裡開色情卡拉OK店的男孩追的我，直說他準。 但是，他的憂鬱，不是跟養的小鬼有關。 相反的，卻是他的一個工具，是他要求他認識的朋友關心他的一個手段而已。 朋友要怎樣關心他？第一，他自殺的時候要來救他；第二，要幫他介紹算命的對象，好讓他海撈。 他算命的價格不便宜，批八字隨你包~可是在20年前就沒人包少於一千，因為他是大師；然後，他會要求幫你解運，一次2萬起跳，朋友也是這個價錢。 當你減少跟他互動的時數，他的憂鬱就是他最好的保護色，最直接的就是，他會打電話告訴你他想自殺。 初初，我很擔心他，尤其，他又是一個明顯的同性戀圈內人，是為了不讓一般人排擠他，想盡辦法要追一兩個女朋友的那種人，我擔心他在孤寂中死去。 然而，他有的孤寂，難道我就沒有？我也有長期的憂鬱。 一兩次對他的安撫，到最後造成我心裡極大的壓力。 他和學長的接觸，是始於他主動打電話說要認識當時在報上發表文章的學長，後來，他當了學長的室友，才讓他出櫃的事攤了出來。 我沒有排斥他是同性戀的，只是，我後來一兩次帶了同事介紹的人，和帶他到表姊家算命，都發覺了他以詐騙為目的的行徑。 縱然，他在學長口中，有那麼一兩樣邪術是很值得誇口，但是，不能與他行騙的手段相比擬。 後來，為了徹底避開他，我辭了台北的工作，回到家裡，隨即患上躁鬱症，這就是我的同情心換來的代價。 同情一個不該同情的人，比你同情任何一個街頭弱勢的人，更不可取。 憂鬱，一直只是他的手段啊！ 我早該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