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從坐月子中心返家後,我便從陽光耀眼的加州雲端,摔入了天昏地暗的密西根。餵了奶、拍過嗝、換過尿布、沒有發燒,反覆操作護士給的育嬰手冊,還是止不住整天嚎啕大哭的小兄妹。幾天下來,外子、媽媽,人人都以貓熊眼對望,更別談每隔三小時就得餵奶的我。
最後大家有了驚人的發現:只有哺乳時,小兄妹才會安靜下來。於是,「終止哭聲」的工作就落在我的身上,即使處在睡眠不足、精神恍惚的狀態,還得終日等著啼哭的小娃娃傳到我的懷裡,我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一頭乳牛,還是頭睡眠不足的乳牛,世界末日彷彿就在眼前。直到媽媽厲聲告訴我:「快去買尿布,尿布用完了!」我才從噩夢中驚醒。
走出屋外,我麻木的身軀被刺眼的太陽扎疼。當我啟動車子的油門,腦海中躍出逃跑的念頭:「我要拋下這一切逃回台灣,回我熟悉的地方,回到我原來獨立的生活。」我踩足了油門往前疾駛,脫線的思緒終究不敵現實的速度,我滿手提著尿布,還是回了家。
有半年的時間,除了熟識的親友,我不願意談及新生兒話題。寶寶們已經完全占據我的時間,占領我的空間,我渴望在僅存的私人領域保存一點小小的自我。
我親身經歷過這場為人母必經的戰役,因此,聽到社會新聞母親產後憂鬱症自殺、搖晃虐嬰事件,我都寄予深深的同情。如果產前檢查能加強新手媽媽的衛教知識,讓媽媽有完善的心理準備,迎戰荷爾蒙起伏帶來的沮喪和自我否定感,或許就不會有這麼多無助的媽媽在暗夜中哭泣。
隨著國際化的趨勢漸長,因工作隨夫婿派駐到外地的初產婦大增,新環境的孤立無援更讓新手媽媽感到絕望、無助。夫婿跟家人此段時間如能多陪伴產婦,協助她們過度身心轉變、角色轉換所產生的適應困難,應當能相對減少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