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門口,遠遠看著簾幕後方的櫃台人員拿起我的護照,先和旁邊的同事對看了幾秒,再用狐疑的眼光向我上下掃射,最後才猶豫不決地從抽屜拿出房卡給站在櫃台前的表妹。我與表妹,兩個女人就這樣成功住進了日本的Love Hotel。 我是被表妹三番兩次的求救電話召來日本。她被姨媽押到日本念語言學校已經三個月,課堂上念的是日語版的唐詩,但表妹連中文唐詩都讀不通。 我告訴姨媽,橫濱有朋友要邀我周末小住,想邀表妹同行作伴。姨媽衝著我乖乖女的形象,馬上就批准了。晚上我們拖著行李箱找飯店過夜,迷戀日劇的表妹堅持要投宿偶像劇中,常出現男女主角繾綣纏綿畫面的Love Hotel。 當時本人尚小姑獨處,和同性女人在Love Hotel休憩過夜,那有多弔詭啊!萬一被熟人看到,我玉潔冰清的名節,就算用鋼刷都刷洗不清了,所以我是一路遮遮掩掩、低著頭鑽進房間的。打開昏暗的燈,我被天花板及牆面的鏡子嚇呆了,「怎麼屋子裡這麼多人?」「別鬧了!是我們兩個人在鏡子裡啦!快來唱歌!」表妹已經拿著麥克風開始按鍵選歌了。 紅色滾邊心形的床鋪,霓虹燈四射的彩色光影,讓小小的房間充滿了香甜的氣味。我忙著泡茶、沖咖啡,準備潤喉開嗓,表妹已經「阿里尬多」唱了幾首日劇的主題曲,還貼心點了幾首有國語翻唱版本的日語歌,讓我也能過過癮。 由於能唱的歌有限,我把目標轉向浴室八噴頭的按摩浴缸。我放滿了水,頭綁著毛巾泡著熱湯,將冰箱拿出的櫻桃氣泡飲料放在舀水的木勺裡,看它隨著噴射氣泡的漩渦流來轉去。眼睛一邊穿過透明玻璃,欣賞表妹開演唱會似的狂野歌舞。 泡完澡,唱完歌,一個壓抑許久的職場「干物女」,一個讀書讀到發狂的女學生,並躺在東京Love Hotel的心形床上,打呼聲此起彼落。 櫃台的歐吉桑拜託你別多想了,我們只是很入戲、瘋「實境觀光」的日劇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