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好快呀，一轉眼媽媽離開我們已經五年了。這五年中我的人生也變得很不一樣，我離開台灣，來到以往十分陌生的大陸，也是在一轉眼之間過了五年，陌生的大陸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原本不敢吃的東西也能吃得津津有味，每當這個時候總會自然想起可愛的媽媽，孩子買來孝敬她的東西，她總會吃得津津有味，眼角笑得瞇成一條線，幸福和快樂從她呵呵的笑聲中流露無遺。現在我們只能在回憶中想像那種幸福的滋味，那滋味只有媽媽能給你，別人給的味道都不對。別人也會感謝你的贈品，但那是一種禮貌上的回應，缺乏親人間感情的自然和純真，帶有一點虛的味道，只有媽媽的笑是那麼的甜美，那麼耐人尋味。

許許多多的往事湧上心頭，只有一些仍然清晰，大部份都模糊了，記不得確切的時間和地點。假如有可能，我一定會放掉手上的所有事情，帶著媽媽一一去尋訪她孩童時代，少女時代，為人母親以後漫長的幾十年光陰媽媽經歷過的一切，重新看看媽媽是什麼時候開始變老的。

爸爸在的時候，媽媽是非常幸福的，爸爸總是帶著關愛的眼神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唯恐媽媽稍有閃失，媽媽總是帶有些小姐脾氣，爸爸卻總是和顏悅色，毫不生氣，他們一同走過漫長的苦日子，老年時還能在一起，無關緊要的事就不用計較了。

爸爸是突然走掉的，那一年媽媽86歲，縱使一輩子都在打針吃藥中走過，病魔卻從來不曾真正擊垮她，擊敗她的是爸爸的死，而爸爸是她最堅強的心理依靠。老年喪偶的心理打擊力道之大，不曾經歷過的人是很難體會的，媽媽的衰老開始加速，出現了夢遊的現象，媽媽夢見了爸爸，說爸爸要帶她走。我們問她：｢你怕不怕？｣媽媽總是理直氣壯的說：｢怕什麼？｣

最幸運的是，媽媽沒有老年癡呆症，也沒有老花眼，這對一個長年與醫藥為伍的老人來說，無疑是個奇蹟。她天性樂觀活潑，善良，好與人交遊，腦筋也聰明，假如她有個好環境，她會成就驚人，然而她什麼都沒有，只有天生強大的毅力，讓她避開過一次又一次死神的召喚。

死神用最溫柔的方式，讓她在睡夢中安靜的離去，讓我們感到莫大的安慰，我們知道上天用這樣的方式帶走她，是為了讓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爸爸就在她的身旁，我們也相信未來上天會用同樣的方式帶走她的孩子，當我們一同在天堂重聚時，我希望自己會變回五歲時的模樣，媽媽牽著我的小手走向龍潭的姨媽家，我們會在那裡吃到正宗的客家菜包，然後我們帶著菜包一路走向無盡的天堂，我們會永遠廝守在那裡。﹝End﹞

2009/4/27首度寫於中國大陸 江蘇無錫

2011/1/26 reviewed in Taipei Ho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