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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4/29 16:39:11瀏覽983|回應3|推薦9 | |
三月初,朋友送我一本村上春樹的書, ”關於跑步 我說的其實是….”對應於村上君之前的書,無論是”挪威的森林”中情竇初開的大學生,或者是“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那位瞎眼摸字的主人翁,基本上,幾乎所有村上的書都沒對作者本身有過著墨,除了這本”關於跑步 我說的其實是….” 一樣是愛孤獨不愛解釋,一樣愛長跑,喜歡把生活的想法與觀察加入長跑的哲學裡.這就是為什麼我最近第二次看這本書的原因了. (這是我的習慣,看了喜歡的書短期內還會再看一次) 說起跑步我可能要花長長的篇幅去闡釋我如村上君般的心路歷程,不過我今天要談的不是跑步,而是”終於悲哀的外國語” 現在的書大體上都印刷的漂漂亮亮,書前後頁都不會放棄任何可以宣傳的機會.昨晚書後頁一段介紹他另一本書的文字深深吸引了我: 終於悲哀的外國語 書的簡介上寫著... 這是村上春樹1990年秋天開始至1993年之間,在普林斯頓大學任教時寫的隨筆散文.這是村上實際“歸屬”於美國這個社會,在這裡生活的觀察紀錄. 他寫了當時正在發生的波灣戰爭,拜訪費滋羅傑羅的孫女的點滴,在美國跑步與日本跑步有什麼不同,美國大學的階級制度等等. 雖然是生活在美國, 村上春樹始終是個stranger, 是個外國人,因此,他總覺得有一種深深的悲哀,被一種〔不是不用學就自然明白的語言〕團團圍住,這種情況就包含著悲哀的東西. 這也就是書名<終於悲哀的外國語>的由來. ~~ 隨後在汗水淋漓的夜間運動中,〔不是不用學就自然明白的語言〕像段不會消退的聲音一直在我腦海中迴盪,一直到一直到我開始"終於悲哀". 那年二十歲.一個出著陽光的初夏我在中山南路上的國家圖書館遇見了“中村光里”這個日本女孩. 當然也開始了人生的第一個”終於悲哀的外國語”….會常常待在國家圖書館要從我弟在南海路附近的愛國東路租房子開始說起… 我們家三兄弟,老大跟老么都曾經唸過位在北市南海路上的中學. 老大在學校時我年紀還少,自己不會上台北. 老么在學校時我時間超多.也許基於補償心理, 一天到晚往那個地區跑名為照顧弟弟實為鬼混. 聽出端倪了嗎?對,我們家兄弟我排行老二,上有兩個姐姐.我娘為了這件雞毛蒜皮事竭斯底理了好幾年.我說的幾年不是真的只有幾年,而是一直到若干年後我兒子都快唸國中...有一次過年,一位冰島 我娘其實應該樂觀一點才對.三個兒子已經有兩個兒子在南海路上唸書,不過就一個沒有而已,有這麼嚴重嗎? 況且我告訴她,今年沒上,明年就會上了. 其實我當年是呼攏她,關於這部份她說得對,我是真的很荒誕不堪.我算過,就算把前後兩年的成績加起來也不見得能在南海路上唸書.”明年就會上”這部份我是騙她的.不過,這部份稍後再說.
話說遇見了中村光里. 在國家圖書館閱覽室看過書的人都知道.不過我應該說是當年,當年的閱覽室是由類似簡單的長條餐桌擺設而成.也就是說,閱讀的人是在餐桌的兩邊相對的排排坐. 相對的意思就是對面的人可以彼此互相看見. 那天,我忘了我在看什麼書.是很專心,但偶爾會抬頭看看落地窗外的陽光. 也許我上輩子是某種被掠食者獵食的動物.我對於有人在盯著我看的感覺特別敏感.我抬頭的時候,對方的人就會拿起書擋著她的臉.我頭一低下她就會看著我. 我抬頭,她拿書擋臉.我低頭,盯著我看…我抬頭,她拿書擋臉.我低頭,盯著我看… 幾次之後我覺得有點煩.我說了,我不喜歡被盯著看,一種會被吃掉的感覺.我終於耐不住了. “小姐,我認識妳嗎? “ 我沒好氣的說 “你好,我是中村光里我是日本人我不會講中文”她用機器人的聲音講了長長一串,還看了看手上的書似乎要檢查一下這樣講對不對. 她18歲,是剛到台灣的交換學生.看得出來她在交換學生的部份應該有經驗,英文講得算流利. 我的部份就比較”悲哀”一點.當年我才20歲,撇開英文不說,在現在所謂的把妹要這方面也是青澀的生手.當然如果現在再有這種機會想必應付起來肯定是得心應手,只是20歲小伙子跟44歲的歐吉桑在心境與外表上是不可同日而語了.我們就這樣用不多的字彙邊說邊寫邊畫的聊著,倒也很開心.年輕真好,就是有用不完的時間,聊天是真正的聊天,不趕時間不會看錶.當然年輕也都伴隨著浪漫的心情,至少那時候一定是這樣的.聊著聊著可以看見落地窗外從正午的光線到西斜的夕陽. 我們站起來走出圖書館.先前幾個小時由於是坐著,這時我才看清楚她整個相貌身形.以女孩子來說,光里算是被歸類在高個子.也因為是18歲,好身材自然不在話下.但是她的衣著卻是超年齡的成熟,嚴重一點來說是老氣了.她的上半身穿著一件合身的深紫色針線衫,卻搭配著布感的及膝長裙.鞋子是雙非常典雅的包頭高跟鞋.在那個年代這種款式的高跟鞋非常罕見.就算見了,穿這鞋的人不是外國人就是剛回國的華僑,或者至少有親友住在國外.總之,整體的搭配是不錯但不適合她的年齡.或許10年後這種OL下班後的造型會適合她,精確一點來說可能在12年左右.為什麼說12年是因為資料上說30歲是人生理心理首次的分水嶺.我不知道實際上女人是否這樣,不過男人確實是如此. 那時大部份的交換學生是住在國際學舍.以現在看來是從中山南路走回新生南路上的國際學舍.但是那時一方面專心聽她說話,更專心的對她說話.對於怎麼走走哪條路回國際學舍現在完全想不起來.總之從太陽西斜走到了夜色吞沒整個新生南路. 以外國語來說,自我介紹式的聊天是一回事,談論到更深層的事又是另外一回事.至少,那時候的外國語程度是這樣來說沒錯.如果有個時光機可以回到過去,我大概會用懺悔懊惱的語氣對她說: “中村君,原諒我24年前的外國語.其實當時還有很多很多更深層的話想跟妳說.但是我們用的是〔不是不用學就自然明白的語言〕.很遺憾在那個時空裡沒有把握住跟妳交往的機會” 走著走著,越接近國際學舍那種悲哀的感覺不僅我有,也看得出來她話越來越少了.熟悉的髮色熟悉的膚色卻不能清楚表達彼此心中的感覺是件很奇怪也很難過事.但事實就事實,改變不了. 末了,她在進學舍前給我一個淺淺的微笑,好像對有關於〔不是不用學就自然明白的語言〕的釋懷. 年輕不僅自由時間多,也伴隨著自信. 我跟光里都覺得才18,20歲而已,不管當下的感覺如何,人生長的很,心想總是還會再見面的. 但我跟她似乎自信過了頭.那次,是初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見面.我在24年後寫下有關於”終於悲哀的外國語”這個雲淡風輕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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