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9/12/26 04:33:38瀏覽3977|回應5|推薦40 | |
嫁妝一牛車《還原歷史真相(文長五千字以上,不喜勿入)
上次參加本會十二月份攝影月賽有一主題:嫁妝一牛車,地點在台南市後壁區菁寮老街,偏僻荒涼的小鎭,為提升觀光發展,創造出新的點子靈感,但我總覺得不妥,返家上網查詢,果然發現南轅北轍,大相逕庭,為了窮鄕僻壤的未來發展,能夠由負轉正能量,也是值得鼓勵、激賞。
每每想起台灣本土文學作家王禎和的作品《嫁妝一牛車》這本書頗為出名的。內容多以關懷社會上中下階層為主。對原住民、貧苦人家、孤單老人多有描寫。
一般人不明究裡,總以為嫁妝一牛車是指嫁妝裝滿一牛車之多,沒想到原著是指以一輛牛車做為嫁妝,而這個「嫁妝」卻是把自己老婆給賣了的心酸故事。
以下小說內容摘要:轉錄台文戰線聯盟◎宋澤萊先生著(論王禎和〈嫁妝一牛車〉在台灣文學史上的意義:「嫁妝一牛車」這個小說題目的真正意思應該是「用老婆去換一輛牛車」。不過,故事的內容並沒有真的把老婆嫁出去給別人,而是在不得已的狀況下,主角「萬發」允許老婆與別人睡覺,以換取一輛牛車來謀生。在這篇小說裡,半耳聾的主角承受了極大的屈辱,為了得到金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容忍老婆「阿好」和一個姓簡的小商人要好在一起。全篇充滿萬發屈辱性的、自辯性的囈語。由於小說甚長,今濃縮如下:村裡的人都在背後譏笑趕牛車的萬發,甚至當面也不給他面子,也不怕他發怒,大概是因為知道他的耳朵半失聰,聽不到聲音吧!可惜的是,那些譏笑的話語又難免有一些會鑽入他半失聰的耳朵,這是多麼叫人遺憾的事啊!
每次當他拉完牛車回家時,常到料理店吃一頓好料,現在他有自己的牛車,趕運一趟貨物,30塊錢左右,夠他吃喝,又不必負擔家用,實在比他還沒有進監牢以前的日子更輕鬆許多了。
「有錢就當歸鴨去!」成了他的習慣,真是快活。
假如他的雙耳能夠不聽見任何的聲音,那就更好了!
今天他又來到了料理店,把一罐啤酒放在桌上。
因為已經有姓簡的傢伙給他這一罐啤酒,就拒絕店東向他介紹的十年壽命的紅露酒。他在桌子邊坐定,四、五個村庄的人在猜拳,其中有一個斜視著萬發,不知道說了甚麼,其他的人立即轉頭看他,眼神都是鄙夷的。有一個頭比胸大的傢伙摑著自己的耳邊,歪著嘴,誇張地說:「原來是這個聾子!不必怕他。他要能聽見,也許就不會有那種事了。」
那群人的話進入了半聾的萬發的耳朵,餘音嫋嫋。
要是出獄以前,他一定會受不了臉紅;但是現在不會了,他學會了受之無愧。
他把啤酒蓋子撬開,斟了一杯,準備喝酒。
不過就在飲酒的當時,胸口突然緊迫起來。這個感覺是因為他喝姓簡的送的啤酒必會有的現象,沒有其他原因,只是因為姓簡的那個傢伙!
所有的事情,都是姓簡的一手促成的!萬發不禁想起了許多的往事:萬發從出生後就窮,被錢圍困住是常事。娶了阿好以後,日子尤其沒有好處。
他分到父親留下的三、四分地,什麼菜啦草啦都種過,卻從來沒有好收成。二戰時,他逃空襲的那陣子患了耳疾。據說是因為洗澡時,耳朵先進水,當時沒有耳科醫生,就找婦產科,那個婦產科醫生就用治婦人病的方法,一下子把他的耳朵治得八分聾了。
他耳聾十分厲害,和人談話像吵架;所幸,他還有一技之長,平日替人拉牛車,和車主平分一些錢,日子還過得去。偏偏妻子阿好喜歡賭博,賭輸了,沒錢,就賣小孩來還債,先後賣了三個女兒,還留下兩個男孩子要傳宗接代。
總之,日子越來越難挨,過的日子也越來越原始了。
他們一家人就住在公墓旁邊,是一個低矮的房子,很寒酸。不過另有一個人家的房子也蓋在這裡,那是一個賣醬菜的人的家,房子也是歪歪斜斜的。不過,賣醬菜的人家也許害怕這裡鬼氣森森,就搬走了,房屋空在那裡,倒像是住進了許多的鬼在那個空房子裡了。
有一天,他正風乾他唯一的一條汗衫,阿好興高采烈地來報訊說:「有人住進那間空房子了!我們終於有伴不怕鬼了。!」
阿好立即要萬發去幫助那位剛搬來住的隔壁鄰居,以示友好。可是萬發動都不動,他只坐著抽他的菸。
倒是阿好這個女人很勤快地去打聽搬來的人是誰,後來又回來通風報信,她滿口髒話地說:「×!羅漢腳一個,沒有家眷。是鹿港人,講話伊伊哦哦!伊娘咧,我還以為至少會帶一個女人來!」
以後,若有甚麼剛搬來的鄰居的消息,都是阿好提供的。那人姓簡,是個成衣販,又是比萬發年輕10歲……總之,萬發還是沒有去看鄰居,因為他怕自己耳聾給對方不好的印象。
倒是姓簡的先來看萬發。
姓簡的有狐臭,一直在掖窩裡搔癢,伊伊哦哦說了一堆鹿港腔,萬發的耳朵聽不清楚,勉強應了一些答。後來,阿好拿著針線出來,才知道姓簡的傢伙是來向阿好借針線。後來,阿好指著萬發的耳朵,告訴了對方說萬發耳聾。
姓簡的一聽,感到驚訝,彷彿看到失去臉上某種器官的人一般。幸好,萬發這次並不生氣,因為一切都很習慣了。萬發自我介紹說他替人拉牛車,所賺有限。姓簡的傢伙就說何不去頂一台牛車,自己拉自己的牛車會賺得快。姓簡的又問他頂一輛舊牛車要多少錢?萬發說3、4千元,不過自己沒有這麼多錢,買不起!
以後,他們三人常聚再一起談話。平常阿好會去找姓簡的,大約幫他縫縫補補。姓簡的也慷慨地給了萬發家人一些賣不出去的衣服,萬發初步擺脫只有一件汗衫的窘境。
姓簡的生意越來越好,缺一個手腳。
有一天,阿好回來對萬發說:「姓簡的生意忙不過來,要我們老五去幫忙,每月給200元,你看怎樣?阿五已經11歲了,也該出去混一混。×──你一個月也不見得能賺這麼多!」
第二天,阿五便上工了,大約是幫忙姓簡的推車去擺地攤。
平常阿好也去,一起替姓簡的料理生意。有時阿好還會採一些姑婆葉去賣,賺一些錢。不過阿好喜歡賭,一有了錢就去賭場,又輸了錢。姓簡的也略為喜歡賭錢,並沒有勸阻阿好。後來甚至有人看到阿好和姓簡的一起去賭車馬砲了!
終於,流言四播開來了:有人說阿好和姓簡的凹凸要好起來了,有人看到他們在墳地、豬舍、爛泥地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村裡的人都批評說:「真想不到,像豬八嫂那樣的阿好也有人要!也不嫌她大嘴巴和一如洗衣板的胸部!」
萬發起先不在意,後來就慢慢不能忍耐了,他想要捉姦,不過後來又回心一想,覺得是否是自己患有疑心病,在胡思亂想中把事情想錯了。
不過,總之,他從此沒有辦法再和這位姓簡的隔壁鄰居談笑自若了。
有一天晚上,月亮十分圓胖。
萬發喝了一些酒,在晚間七點半時,就醉得想睡覺。
姓簡的來他家談話,阿五沒回來,大概在姓簡的屋子裡睡著了。
阿好和姓簡的好像在賞月的模樣,或站或立,有說有笑,談笑得非常愉快。
可惜,他半耳聾,不太能知道他們說些甚麼。
萬發不願意和他們談話,就先去睡了。
在半夜,他醒來的時候,月亮更大更圓胖。
他伸手到草席的一端,覺得彷彿被百步蛇咬了一下,他嚇一跳,驚駭地跳起來,火急中踢翻了一個木箱子。他站起來,就看到靠近門口的地方,沐著月光,有一張草蓆舖在地上,阿好和姓簡的都在那草席上,此時阿好和姓簡的也坐直起來,阿好的臉色蒼白,姓簡的頭上有汗。
萬發以為他們在進行好事,喊著說:「你們在做甚麼!」過去要打他們。
阿好立即把姓簡的推到屋角,不讓姓簡的講話,之後一再辯解地說他們只是這樣,並沒有做甚麼。由於阿好辯解得很激烈,萬發不曉得要怎麼答話。之後,阿好變得很生氣,說話開始不斯文,就對萬發大聲說起髒話:「伊娘,你到底聽到了沒有。伊娘,怎麼一句話都不說?×!難不成又啞巴了!」後來,姓簡的指著房屋角落,那角落竟然睡著萬發的兒子阿五。阿好就說,本來阿五睡在姓簡的房子,因為半夜尿尿,被鬼影子嚇哭了,姓簡的就抱他回來睡,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並不是他們做甚麼壞事!
終於,事情就這麼平靜了。
只是萬發的心理始終懷疑自己被騙,自己也許是個大傻瓜吧!
不久,一個考驗來臨了:由於牛車的主人把牛租出去耕田;姓簡的也要回鹿港。萬發暫時失去了工作,阿五也暫時沒有收入。
萬發的財務立即陷入困境。
起先,他先挖番薯來維生,後來兼摘姑婆葉去賣,有時甚至為人挖墳,可惜都賺不到幾塊錢。阿好只好找他的外出工作的大男孩,但是還是拿不到淺;最後阿好去應徵醫院的清潔工,也沒有被錄取。
他們夫妻頓時陷入了有一餐沒一餐的狀況,常常餓肚子,兩人經常吵架。
所幸兩個月後,姓簡的又回來了。
「姓簡的回來啦!又辦了許多的貨色,人也胖實多了!」阿好又來通風報信,不過他說到姓簡的時候,語氣小心了許多,甚至有些結結巴巴。後來阿好又問萬發說:「姓簡的的又要我們阿五明天早上去幫他擺地攤,你的意思怎樣?」
萬發一聽,一面慶幸姓簡的回來,可以馬上解決他財務的窘境;特別是阿五一個月200元的收入,可以使他不必再餓肚子,是極重要的事。但是他又不能叫阿好知道他歡喜姓簡的回來,因此,故意疏冷地回答說:「你要他去就去吧!」
果然,自從姓簡的回來後,馬上送了米過來,使抬棺回來的萬發不再餓肚子;阿五每個月200元的薪水也的確使得萬發一家人過得有點人樣。但是姓簡的不知道為什麼,從此就比較少過來聊天。萬發心裡就想:「這樣倒好,阿好和姓簡的好合的機會終於減少了許多!」
不過,事情很快地急轉而下:由於姓簡的所租的房屋的屋主準備要收回房子,姓簡的可能沒有房子可住。因此,姓簡的商量是否能搬過來與萬發一家人住在一起。
「簡先生的打算你覺得怎樣?你若不答應,他只好在村庄裡另找一個單獨的房子住。」阿好又坐在姓簡的與他之間問話。
搬來與自己一家人同住?!這件事馬上困住了萬發,他馬上說:「我要考慮考慮。」
阿好一聽,不禁又罵起髒話,說:「還考慮?伊娘!還要躊躇甚麼!?你這個人,×,就是三刁九怪,準備一輩子窮!」
等姓簡的走了以後,萬發才問:「一個月貼多少錢給我們?」
阿好說:「每個月房錢米錢貼480元,少嗎?姓簡的因為這裡住慣了,不想住其他地方,還不懂嗎!」
於是,姓簡的就搬進來住在萬發的房子裡了。房子分成了兩截,阿發和阿好睡在後頭;姓簡的和阿五睡在靠近門口的草席上;衣貨堆放在後面的房間。
村裡村外的人又遙傳起來了,他們說:「阿娘喂!萬發和姓簡的和阿好同床而眠了!」
萬發終於不必到外面去做工了,因為每個月有480元的房租費,同時又看管阿五的200元,算是有錢了。因此,他白天就到番薯去園種種番薯,晚上就用力防著他的妻子和姓簡的好合起來。當他們一起用餐的時候,是萬發最感痛苦的時候,他總是不讓阿好和姓簡的能談笑風生,那兩個人如果談得很高興,萬發都會出聲警告。可是大概欺負他是耳聾吧,有時他們就是故意不聽警告,談笑如故。萬發有時忍不住,就放下碗筷,生氣地走了。可是,每次,當他忍無可忍的時候,就會翻出上衣裡的鈔票來數一數,畢竟距離可以購買一輛牛車的數目還太遠,必須再忍一段日子,如果這麼隨便就趕走財神爺,那就是很不聰明的人!
不過,事情總會有出岔的時候:原來,自從隔壁那位屋主搬回來住後,就把房子當成醬菜工廠,成天曬著蘿蔔和高麗菜,引來了一大堆蒼蠅,叫人不愉快;那人似乎和姓簡的很有話說,常會過來找姓簡的談天。不過,最可惡的是常常過來探頭探腦,一臉刁鑽的模樣,好像在刺探萬發家裡最深的秘密一樣。
某一天,姓簡的到附近的小溪去洗身子。阿好在後面洗著碗。那位賣醬菜的鄰居又過來找姓簡的。
賣醬菜的就故意大聲地說問正在玩石子的阿五說:「奸你母的上哪裡去了?」
阿五沒有聽懂對方問甚麼。
賣醬菜的又說:「簡的,簡的,那個奸你母的上哪裡去……?」
萬發一聽,氣得發抖,馬上衝出來,糾住了賣醬菜的鄰居的胸口,當胸就捶了下去,賣醬菜的立刻逃走了。萬發一怒之下,就到屋子裡,把姓簡的吃的、用的、賣的東西都摔在地上,發洩他的怒氣。
當姓簡的洗完了澡,手裡捧著臉盆回來時,萬發擋在他前面,認真地開罵起來,無非說姓簡的向天公借膽,窺伺阿好,瞞著他,以為他不知情……等等。
姓簡的嚇住了,當晚就租了一輛牛車,搬到村庄裡去了,就連向阿好告別的膽量也被嚇跑了。
村庄裡的人又說話了,他們說萬發向姓簡的借錢,被拒絕了,就把姓簡的趕走了。這些話,萬發都裝作耳聾,當成沒有聽到。日子又難過起來了。
他的番薯園租給別人種瓊麻,沒辦法自己種植了;尤其是老五突然患起了嚴重的腹瀉症,把他累積的要購買牛車的錢整個都花光了。
倒楣的事不只這些。有一次,以前的牛車車主又找他來拉車,還不到一周的時間,他拉的牛一時牛性大發,撞碎了一個三歲小孩的頭顱。
阿發終於被判重罪,好長的時間都必須待在獄中。牛車車主雖然不必賠命,但也賠錢賠到大叫:「天──天──天!」
萬發進監牢了。
他在獄中非常想念阿好和孩子,不知道他們怎麼過日子。在想念中有一次十分後悔他把姓簡的趕走的那回事,覺得自己的行為是太魯莽了一些;不過,他又想到姓簡的可能回來與阿好住在一起,竟不曉得該怎麼才好。
聽獄友說,假如丈夫犯了監,妻子是可以申請離婚的,到時候阿好如果和姓簡的聯合起來,要與他離婚,那該怎麼辦,是否該拿一些錢才放棄阿好?!……。
阿好越來越少來看他,證明她可能已經和姓簡的在一起了。有一次,在他的逼問下,阿好終於承認姓簡的搬回來和她住在一起,不過阿好紅著臉頰說:「多虧姓簡的照顧我們全家。」萬發聽了,沒能說些甚麼,因為實在無言以對。
出獄時,阿好和阿五來接他,阿五還穿新衣服。
到了那天晚上,姓簡的回來,帶了兩瓶啤酒要來給他壓驚,他半聾的耳朵還是聽不懂姓簡的鹿港腔,不知道對方伊伊哦哦說了些甚麼。
阿好坐在他們兩人中間說:「簡先生給你頂了一輛牛車,明天你就可以賺實在的錢了!」
「頂牛車給我!」萬發聽了,有些愣住,他想不到自己日夜盼望的牛車現在就在眼前!不過,他也生氣起來,在心裡呼叫說:「可悲啊!可悲!牛車竟然是用妻子換來的!」
然而,他還是接下了牛車,有些盛情難卻的!
從此以後,姓簡的幾乎每個禮拜都給他一罐啤酒,要他到料理店吃一頓好的。
他也很知趣,必定喝到很晚才回去睡覺。
有時回來太晚,他也會在門口探頭,等到姓簡的辦完了事,回到門口和阿五睡在一起,萬發才走進去。
總之,七天送一回啤酒,從不多一次,可見姓簡的也很照顧自己的健康!
村裡因此流行一句話:「在室女一盒餅,二嫁老娘一牛車!」就是指這件事。
萬發現在完全不理任何人對他的鄙薄,他就坐在料理店裡,咕魯咕魯地喝著啤酒,估計時間還早,沒有必要那麼早就回家,就拍桌對著老闆喊:「頭家!來一碗當歸鴨!」⋯⋯。 「有錢就當歸鴨去!」成了他的習慣,真是快活。
首先,在這篇小說裡,潛藏著一個無比重要的大事,那就是金錢已經戰勝人類。在主角萬發那裡,人的尊嚴被放棄掉了,人的存在成為最無恥的存在,但是萬發卻甘心接受它,不願反抗它。
王禎和的小說給人一種無奈、同情、憐憫的感覺,描述地盡是低層份子的故事;主角筆下角色扮演可悲、可鄙、可哀、可憫的感慨,文學作品正式因為關心人,所以可以歷久彌新地將好故事給流傳下去,三聲無奈啊!(以上照片是當天遊客客串戲碼)
|
|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