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題目可以改為〈在日本看烏鴉〉，但我只去過北海道，不好以偏概全。對日本烏鴉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看文末的延伸閱讀）

　北海道的烏鴉比麻雀多，這不是科學論斷，這只是我的感覺，千真萬確的經驗。

　我的北海道之行，第一天到札幌青年旅館時，已是晚間十時許，烏鴉都睡覺了。第二天，走在札幌街上，我很驚訝地發現，烏鴉居然是城市之鳥。札幌的烏鴉也真多，市區內到處都聽得到烏鴉叫。從這一天開始，我所到的地方，旭川、層雲峽、網走、知床半島、鄂霍次克小清水、摩周湖、阿寒湖、釧路、富良野、美瑛、大沼公園、函館等地，都聽得到烏鴉叫，看得見烏鴉飛來飛去。烏鴉成為我在北海道十四天的常景，一直回到台灣以後，我竟為聽不見鴉鳴，看不見鴉飛，而覺得很不習慣。現在已過十天，我開始懷念起北海道的烏鴉了。

　過去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只要有一群烏鴉在一起，就可聽得出每隻叫聲都不一樣，有老邁的，有青壯的，有慢慢叫的，有急促叫的，有隻烏鴉甚至誇張地叫得像隻小狗。面對一群烏鴉，儘管無法分辨個別的外形特徵，卻各有不同的鴉叫聲，絕對分辨得出來。

　烏鴉喜歡群聚，有一回我們在富良野望峰一家民宿附近下車，就驚動了一、二百隻烏鴉在天上亂飛，我驚奇得忘記快速拿出相機，只聯想到梵谷的那幅象徵死亡的名畫——〈麥田裡的烏鴉〉，等我醒悟再拿起相機，烏鴉卻均已落到觀光案內所的屋頂上，不肯再為我飛一次，好讓我拍下這萬分難得的景象。

　烏鴉又喜歡獨處，我常見鳥鴉單獨棲憩在枝椏上，我望著它，拍它的照片，它看著我。有一回，我在函館青年旅館閣樓上做早操，有隻烏鴉就落到電視天線上，我望著它，它看著我，它那聰明的小腦袋，究竟在想些什麼呢？它是在研究我這個人嗎？還是看接下來我會做什麼？反正它有翅膀，隨時可以飛走。人，有什麼好怕的？

　烏鴉看得最過癮的一次是在北海道大學，大學內樹很多，烏鴉自然也多。北海道大學進校門不久，就可以看到曲水草坪，我為大學有此美景而羨慕不已。只見大學生三三兩兩坐在樹下或躺在草坪上，或者發呆，或者看書，或者玩手機，而烏鴉則從這棵樹飛到另一棵樹上，或從樹上飛降草地，有的降落得不太順暢，還要多跳兩三下緩衝，它們又輪番到淺淺的水道中沐浴。烏鴉立在樹上的時候，人可以靠近它，並不飛走，甚至還飛到我們席地而坐旁邊的樹上；但烏鴉沐浴時卻很警覺，稍一靠近就立刻跳上草岸，再近就飛起了。此時只恨相機性能有限，不能令人滿意地拍下這難得的鏡頭。

　這所有的難得，都為外國遊客而設，特別為很難在平地看到烏鴉的台灣遊客而設。對於北海道居民來說，烏鴉有什麼稀奇？對於日本人來說，烏鴉或者象徵吉利，卻也是麻煩製造者。奇怪的是，北海道的工藝品店，以鳥為主題的木雕或玻璃製品，只見有一大堆形色各異的貓頭鷹，而見不到半隻烏鴉。日本的工藝家，為何這麼地厚此薄彼呢？

攝於層雲峽，當時有三隻烏鴉在爭風吃醋，由於距離過遠，傻瓜相機拉到最遠，還是拍得不清楚。圖中紅白相間向下的箭頭，是北海道公路上常見的交通標誌，於冬季路面被雪掩蓋時，方便駕駛人辨清道路方向。

攝於釧路市濕原展望台前，這隻鳥鴉脫離同伴，斜著走向我來，於安全距離停步。

「你聽我講，又有一群笨蛋來到校園內，咱們可以好好地修理他們一下。」這兩隻烏鴉其中的一隻，很不禮貌地對我們的團友丟擲糞便，丟得滿手臂都是。

延伸閱讀：〈日本的烏鴉，是凶？是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