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卷  事業狂人陳曼麗（下）

眾人一面吃菜，高健行一面細說KTV這個行業。一面也說明目前的籌備情形。

高健行也不再緘默，在他的舌燦生花下，這個娛樂業，變成偉大的文化啟蒙運動。既有賺頭，又有趣，兼有文化保存、發揚和思想啟蒙的工作。

主要的是風險小，可長可久，而且可以企業化經營。

高健行又簡單說明了一下張揚對福島的夢想，而這KTV是這夢想的一個小部分。

陳曼麗和汪清璇被高健行這個小子說到兩眼放光，充滿星星，表情精彩萬分。

三十分鐘後，張揚道：「老高，好了，都是自己人，重點講到就好，其他她們以後自己看就知道。」

陳曼麗長長吸了一口氣，道：「張大律師，我知道這是一個比MTV好上很多倍的行業，主要是張大律師有心，使這個行業不會只是人人看不起的八大行業，而是會進入主流社會中。」

陳曼麗頓了一下，又說：「我們不只是賺錢，而且還有光榮感，這比賺錢更有意義。這三個月，我每天再用半天時間在太陽王建立制度和訓練人才，三個月後，我願意完全投入KTV這個行業中。」

張揚問道：「妳太陽王的負責人不會有意見？」

陳曼麗笑道：「太陽王我才是真正的負責人，目前名義上的負責人，只是人頭。我自己沒有問題，別人哪會有問題？」

張揚微笑道：「你對我的KTV這麼有信心？」

陳曼麗重重點頭道：「你顛覆我對企業家第二代的看法。成功的企業，除了找到對的行業外，更重要的是，要找到對的人。我非常認同您的理念。不過，我可能沒有多少錢可以投資。」

汪清璇嫣然一笑道：「我知道我沒有出力，張大律師不缺錢，也不需要我投資。曼麗，我就投資在你身上，我看這個行業非常可行。你要投資，錢我拿出來，不管多少錢，有賺的我分一半，如果賠掉，就算我的，不用你賠。」

張揚愕然道：「有這麼好康的事情？」

汪清璇轉頭望向張揚笑道：「難道張大律師願意給我投資？我一樣賠了認賠，賺了只要一半利潤。因為我認定，找對的人合作做對的事業，一定不會賠錢。我這樣的投資，比投資其他行業利潤高。因為我知道，這個KTV行業，有了曼麗，就會更賺錢，有了張大律師，這個行業就會做得更有光榮感。」

張揚擺手道：「還是採第一案，由陳小姐投資，但是陳小姐必須在我們絃歌公司擔任全職經理三年，我可以在松山區的新開KTV公司，給予陳小姐20%的股份。這20%的投資金額，預估在二千萬到四千萬之間。以後視合作情況，有什麼其他機會，再另行協議。這是否同意？」

陳曼麗望著汪清璇問道：「清璇，這是一個機會，你能投資到六千萬元嗎？我一定可以拼到兩年內還本，這個行業我看可以做個數十年。只要有制度，以後就坐拿股利。」

汪清璇一口答應道：「沒有問題。」

陳曼麗轉向張揚問道：「張大律師，我在新開的松山信義店，可以投資30%嗎？」

張揚思索一下，道：「可以，但是你至少需為整個絃閣KTV負責營運五年以上。年薪暫定三○○萬，業務好再酌加。另如果工作未滿五年就離職跳槽其他工作，要罰一千五○○萬元違約金。這條件您同意嗎？」

陳曼麗不假思索，就答道：「沒有問題。」

張揚又道：「出資額先我先拿七千萬元，你先拿三千萬元，一個月內資金到位，其他視需要隨時按股份比例，在一星期內到位，否則可以解除合約，沒收對方的出資額。這項提議，有沒有問題？」

陳曼麗看向汪清璇，汪清璇點點頭。

陳曼麗道：「沒有問題。」

張揚回頭對高健行吩咐道：「老高，就根據剛才的約定，明天你就起草一份協議書草案給我看。我修改後，馬上會傳真給陳小姐，我們約在一個星期內簽定協議。有沒有問題？」

高健行一聽，興奮道：「老大，我沒有問題。」

老大就是老大，一、兩億元的投資案，就這樣完成了。

陳曼麗也馬上答道：「我沒有問題。」

張揚看了汪清璇一眼，道：「看來汪小姐是投資專家，家境不錯。」

一下子能夠投資六千萬元在同學身上的人，豈只家境不錯而已？

不過在張揚眼中，家境不錯，在一般人眼中，已是很有錢了。

汪清璇嫣然笑道：「以後叫我清璇就好，不要再叫汪小姐了，我就叫您張大哥。我只不過父親留一點錢給我而已，我是靠投資在賺錢。我一向看人和看案子，眼光都是很準的。」

陳曼麗也笑道：「那就叫我曼麗好了，以後你就是我的老闆了。」

高健行也插口道：「以後也要叫我老高。老大都是這樣叫我的。」

陳曼麗望著張揚笑道：「那要叫你老闆，還是老大？」

張揚笑道：「曼麗，以後人前還是叫我張律師，私下隨便，學老高叫我老大也可以。你知道三條通的中山王林財旺吧，他是你們福西人，他也叫我老大。」

陳曼麗張口結舌，吸了一口氣道：「什麼？那個福西來的中山王，也叫你老大？他照顧很多福西的出外人，很有名。」

高健行嘿嘿笑道：「有什麼了不起，艋舺教父王福安，也叫我們張律師老大。是老大使他們從良的。他們目前原則上已經不再插手違法行業，這是老大的功勞，所以我們老大，我叫得心甘情願，非常順口。」

陳曼麗出現難以置信的表情，久久才道：「真是難以想像。」

張揚笑笑道：「黑道也是人，而且是性情中人，更是最有情有義的一群人。只要你真心對他，他就真心對你。以後你們會常常碰面，一起做事的。放心，他們一定會尊重你的專業。你在業務範圍內，他們會聽你分派工作，有什麼困難，我來協調。」

汪清璇狐疑道：「你父親該不會是這些人幕後的老大吧？」

張揚面有怒色，不悅道：「別胡說。我的KTV事業的資金，和我與林財旺、王福安的關係，都和家族無關。我決定的事，家族也管不了我。」

汪清璇忙不迭道：「對不起，是我開玩笑開得太大了。」

張揚哼了一聲，正色道：「以後開玩笑，限於對我，不要開到我的父母。我的事業和我的言行，都只對自己負責。」

汪清璇小心道：「真的對不起。」

張揚看了她一眼道：「我知道你有好的家世，但是人與人的交往，是看個人，而不是家世。妳沒有富二代的嬌氣，已經是難能可貴了，尤其是能善於識人，有果毅的決斷力，當今的富二代，妳還是比較可取、比較出色的。」

汪清璇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他真的知道我是誰嗎？怎麼會知道的？不可能的，我擔任福島企業家聯誼會，是最近才特別安排的呀。」

陳曼麗忙接口緩頰道：「清璇是很聰明善良的人，只是人熟了，有時就會開開玩笑，老闆不要介意。」

張揚搖頭道：「我真的不介意，不過說我父親是黑道的幕後老大，這件事很嚴重，所以要鄭重澄淸。如果是開玩笑，那就要當真把它當作開玩笑。因為如果我說，你父親是黑道的幕後老大，妳也一樣會很不高興的，是吧？」

汪清璇暗道，是呀，如果誰說，我父親是黑道的幕後老大，我一定恨不得捏死他了。

看來以後真的要注意，不要涉及他家人。

這個張揚真有個性，也真的魅力，竟然能降服黑道，使人心甘情願叫他老大。

這個張揚，有魄力，有企劃力，而且有領導力，像高健行這樣的律師，對他真心崇拜，真是不可思議。

這個張揚生氣起來，我真的怕他，真是奇怪。

父親汪遠侯，那麼多人怕他，我都不怕他，竟然怕張揚生氣。

這個張揚看起來，不過年紀與我相當，不過談起生意來，怎麼感覺和我父親一樣，完全不感覺他只有二十幾歲？

父親安排我與他接近，但是他對我似乎沒有特別的感覺，真是令人生氣。

不過，與他相處，我怎麼充滿了驚奇而不討厭呢？

福島也有可能產生新的文藝復興？這不是作夢吧？

依照高健行的介紹，張揚希望把福北市締造成像法國大革命以前的巴黎，到處都是玄談文學、藝術、哲學的沙龍，使貴婦成為文藝青年，使整個社會充斥著生命的能量，而不是瀰漫著失敗主義和沒有希望的浮華主義。

張揚夢想福北市應能夠產生世界級的思想家、哲學家、詩人和藝術家，就像擁有李白和杜甫時的長安，以及擁有伏爾泰、盧梭、孟德斯鳩的巴黎一樣。

 張揚夢想福島應該有像日本的『奧之細道』、像德國的『哲學家步道』，使人在五百年後，還念念不忘、流連忘返。

張揚夢想，福島應有羅貫中，羅貫中製造了三國的英雄，福島的英雄，也應有作家去創造。就像保羅創造了耶穌、柏拉圖創造了蘇格拉底一樣。

這些夢想不管會不會實現，但是KTV他說的這些構想，也真的可以執行，而且絕對會成為風潮。

兩個小時，就完成一個幾千萬元，既至上億元的案子，這我也是人生第一次。

我竟然這麼相信這樣的人，竟然輕易答應曼麗的要求，到現在都沒有後悔，真是不可思議。

我竟然隱隱期待是否還有新的投資案。這在過去，從來未有，我從來沒有這樣地輕率過啊！

我年輕、漂亮、有錢，這個家伙竟然都不注意我一下，實在令人很不服氣。

下次再找機會單獨和他談一下，我實在對他好奇。一個企業家第二代，竟然考上律師榜首，真是史無前例。

接下來，四人一面吃菜，一面聊天。

張揚好似十分健談，與他談各種知識，他好像都懂。歷史、哲學、醫學、佛教、基督教、天文、物理、甚至財經。

各種話題，他都能講出一番別出心裁的道理。

汪清璇暗道：「這是什麼怪物？難怪我父親這麼看重他，這個人書是怎麼唸的？」

這種怪物在福島真的沒有見過。

***

接下來幾天，張揚與陳曼麗透過傳真確定協議內容。

當雙方在維揚法律事務所正式簽定協議後，當天晚上，張揚約了董雪芬、王福安、林財旺與陳曼廲、汪清璇一起吃飯，介紹彼此認識，並且進一步規劃艋舺、六條通KTV的細節問題。

他們並且討論到在松山成立信義店的地點和人潮問題。

陳曼麗和汪清璇感到，王福安、林財旺對張揚發自真誠的崇敬，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尤其是林財旺，對張揚更是言聽計從。陳曼麗也感到這兩個黑道老大，其實不是粗人，都是混過社會，腦筋非常清楚的人。

他們尊重專業，但是更是從社會實務上指出一些理論計劃上的不足之處。彼此在討論上，腦筋激盪，獲益極大。

陳曼麗了解到年輕族群的消費習慣，而王福安和林財旺，則了解到中、老年人的消費習慣。

王清璇默默地在觀察著董雪芬和張揚的互動。女性的直覺，感到董雪芬對張揚，有有一點男女間的愛慕關係。

三哥汪東海一直追求董雪芬，但是人家拒之於千里之外，原來是這個張揚。

不過看起來張揚對董雪芬的態度，並不是像三哥對董雪芬那樣。

****

再過幾天，張揚去福島企業經理人聯誼會演講。

張揚從一個企業經者的觀點，談普遍行業怎麼從專利、商標和著作權的規則中尋找自己的獲利點。

他舉很多國外大企業的例子，因為企業疏忽智慧財產權規則，而使企業一蹶不振。

他舉二十幾個檢驗點，嘗試使在場的經理人，透過這些檢驗點，看看自己的企業是否疏忽掉這些智慧財產權可能導致的利潤和損失問題。

張揚舉的每一個檢驗點，都使好幾個經理人慚愧自己的失職。

張揚說，打藍球不能不知悉藍球規則，打棒球不能不知悉棒球規則。

不知悉這些規則，很容易被判違規，因而出局。

但是如今福島的企業竟然多數不知規則就在投資和死纏爛打。

就像一個不知交通規則的生手，在車子擁擠的福北市開車一樣，很容易收到紅單，自己還莫名其妙為什麼被罰。

開一家公司，出賣一個產品，不知申請商標註冊，你有可能打響知名度，但是最後產品因為侵害他人商標而下架，並且被判刑。或者被仿冒，但是投訴無門。

獲得作曲家信任的唱片公司，如果不知道一首歌在法律上，一共有幾種權利可以經營，可能只能死死的出唱片，賣錄音帶，而不知更進一步地去經紀而獲取更多的利益。這樣的唱片公司，不能與時俱進，很容易被時代所淘汰。

製作一項新奇的產品，這產品是否他人獲有專利？或者自己是否可以申請專利，這是要專業檢驗的。

在國外大企業，法律成本和研發成本一樣，都是必要成本。捨不得這種成本，只能做地攤生意。

生意要可大可久，必須重視企劃、研發，而企劃和研發，這其中要有法律風險和利潤的評估與思考。

換句話說，企劃和研發人才，要有充份的法律知識，尤其是基本的智慧財產權知識。

智慧財產權規則，是企劃和研發的重要成份。

企劃和研發不懂智慧財產權規則，根本是不適格作企劃和研發，是沒有達到企業和研發人員的基本水準。

在演講完後，張揚接受所有聽眾的當場詢問問題，也與許多在場的經理人，相互交換名片。

張揚知道，他又有許多潛在的客源。

律師的業務是靠信賴、知名度和演講來的。

鼎世和揚楓兩大企業的少東，會是騙子嗎？不會。

這個在全福島的司法記者面前表演如數家珍的法學能力，這會是魔術師嗎？不會。

演講後的答問，任何經理人詢問的問題，張揚馬上回答得出來，而且正好能夠解決問題，這是套好的嗎？不是。

當然，來聽演講的這些公司，如果碰到法律問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張揚，就是維揚法律事務所。

業務就是這樣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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