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項馳波浪動天，風雲際會拜因緣。

英雄智慧須乘勢，誰解時潮韻律絃？ 

人類的歷史，常是因緣際會的。 

劉邦只不過是一個無所事事的亭長，流氓氣很重，乘秦末天下大亂，英雄並起的時代，竟成為平民皇帝，這是一種「因緣際會」。同樣的，項羽不過一介莽夫，在時代的動亂中，也闖出一片天，成為西楚霸王。曹操、李淵、趙匡胤、朱元璋，甚至後來的毛澤東、蔣介石的人生際遇，也都是因緣際會的結果。在他們的時代，有很多比他們更有能力的人，然而只是沒有他們的際遇和幸運罷了。 

宗教領袖何嘗不然？耶穌沒有料到他會成為世界宗教的教主；寫五千字道德經的老子，也沒有料到他會成為道教的始祖；即使是釋迦牟尼，他也沒有料到他的教義，會被根本地改變，而仍然是被改變的宗教的教主。 

如果耶穌多活了三十年，基督教是否還成為世界的宗教，很值得懷疑。因為耶穌死得早，耶穌生前沒有著作，沒有組成教派，因此使基督教有更大發揮的空間，使它可能形成世界的宗教。因為它教義簡單，可塑性很高，它表現對法律的充分服從，這都是它在當時發展的有利條件。早期的基督教其實真正的創教者是保羅。宗教本來就是一系列的集體完成的組織。歷史上的宗教領袖，常常只是旗幟，而不是將帥。能使旗幟招展的是偉大將帥的舉旗之手，和颯颯迎來的強風。 

孟子說：「雖有智慧，不如乘勢（公孫丑篇）。」在時代的因緣際會之下，很多人乘勢而起。時代的因緣，就是時代流動的潮流。時代的潮流就像音樂一樣，是一種韻律。音樂的韻律往往使舞者在身體上的律動不得不頓挫，不得不上揚；音樂的韻律使舞者不得不動、不得不靜；音樂的韻律使舞者不得不醒，不得不醉。 

時代潮流的韻律，思想家是可以讀得出來的。思想家就如同偉大的音樂家一樣，可以對時代的潮流的韻律「採譜」、「記譜」。在這個惶亂、不穩定的時代，事實上很多人很期望讀到這個律譜，以便在這個時代潮流的韻律下，翩翩起舞，舞出生命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