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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3/16 23:17:17瀏覽185|回應1|推薦3 | |
22. 不只是偉恩的計畫遭受重大的打擊,梁仲斌此刻也陷入了幾近被免職的危機中。然而這件事說起來也是梁仲斌自己太不小心,怎麼會只為了確認鐵鏽的來歷,就偷跑進老人院裡去找呢?雖然梁仲斌過去也曾經為了辦案而不只一次私闖民宅,但是以前因為有檢察官當靠山的關係,所以就算他當場被抓包,日後都還可以請檢察官補發搜索票以資證明,頂多就是自己多花一筆請檢察官上酒店的錢而已,而且被搜索人多半也會看在檢察官的面子上,不敢張揚或阻擋,任憑他們把整間屋子都翻遍了,卻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現在可好了,就為了自己心中那一把早該被歲月給磨滅的正義之火,硬要背著檢察官來私下調查這件案子,少了檢察官的撐腰,梁仲斌發現自己現在可能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梁仲斌!你到底在搞甚麼東西啊!」分局長此刻正站在他辦公桌的後頭,指著梁仲斌的鼻子大聲地斥責。 其他同仁在局長辦公室外頭聽到那震耳欲聾的咆哮,紛紛低下頭來忙自己手邊的事;剛巡邏完回來的同仁,也沒了泡茶的閒情逸致,立刻隨手拿起一本勤區的記事簿,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假裝認真地研讀和記錄;而被叫到辦公室裡的梁仲斌,此時就活像是一隻喪家之犬,獨自一人垂著頭,兩手平貼褲縫成立正姿勢,戒慎恐懼地聆聽長官的訓話。 「你到底知不知道!」分局長此刻已經顧不得眼前這位年資比他還多十年的部屬的面子,只想大肆宣洩他心頭脹滿的怒氣,「我之所以把你調回來辦公室,為的就是要避免掉任何會影響你退休的變數,怎麼你就這麼不知好歹哩?你以為自己夠資深了,就可以目無法紀了嗎?就可以這樣胡搞瞎搞了嗎?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分局長,還有余秀瑞檢察官嗎?要是讓余檢察官知道你私下在辦她的案子,他不把你搞死才怪啊!」 分局長罵累了,用兩隻手鬆了鬆緊束的腰際,一圈大大的啤酒肚就這麼沉甸甸地掛在眼看就要繃斷的腰帶上。這只能怪他把警官神聖的勤務範圍從街頭給移到酒家的關係,後來的他們比的不是誰抓的槍擊要犯比較多,而是誰能乾掉最多的金門高粱酒。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知道梁仲斌觸犯的這條規章所帶來最嚴重的後果,不是當事人鬧上新聞害他必須出面道歉,而是這件案子所牽扯到的頂頭上司──余秀瑞檢察官。聽說作風幹練又八面玲瓏的她,因為深得檢察總長的倚重,即將升任主任檢察官一職,這讓常常受她管轄協助辦案的分局長更加感到如坐針氈,沒想到現在還被梁仲斌捅出了這麼大一個簍子,要是一個不小心,連他都得連坐負起督導不周的責任也說不定。他這局長的位子可都還沒坐熱,怎麼能讓這個老部屬來瞎攪和呢? 然而,即使梁仲斌現在正在被分局長給「洗臉」,但是他的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回了昨天的深夜。在梁仲斌發現鐵鏽的那個下午,雖然他假裝沒事地跟著殯儀館的人一起走了,但是那一天一直到晚上,梁仲斌卻連一口飯都吞不下去。倒不是因為李水順的死狀太過悽慘,或者是越發濃濁的屍臭咬住了他筆挺的白色制服,才導致他一整天奔波下來卻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而是因為他急著想要找出那件犯案的兇器。而且這件疑似謀殺的案件之所以會引起梁仲斌如此濃厚的興趣,除了是因為心裡的那份正義感作祟之外,更要拜梁仲斌在鑑識組的老朋友所賜。因為那位老朋友在檢驗完梁仲斌送去的那一小撮鐵鏽之後,竟然回電告訴他更為驚人的消息: 「老梁啊!」鑑識組的老朋友難掩驚訝地說:「你是在刑場找到這些鐵鏽的嗎?上頭他媽的至少有十個人的DNA欸!唉唷真是見鬼了我!」 基於這項意外的發現,讓梁仲斌感到更加的亢奮和迫切,也讓他更加確定那樣兇器一定還藏在老人院裡,而且還是那名連續殺人狂所愛用的武器。為了這個理由,梁仲斌不惜冒著被免職和得罪檢察官的風險,毅然決然在當天深夜潛入了老人院裡,而且梁仲斌還樂天地猜想,只要兇手稍微粗心一點,在那件兇器上留下哪怕只有一枚殘破的指紋,整件案子就可以立刻宣告偵破了。就梁仲斌多年辦案的經驗來看,膽敢在人來人往的老人院連續犯下兇殺案,還沒有使任何人起疑,那兇手鐵定是院裡的資深人員,才得以在漫長的工作生涯中,一個接著一個慢慢地製造出貌似意外的完美謀殺案,如此一來,過濾人員的工作就更加容易了。 只是梁仲斌萬萬沒想到自己的運氣竟然會這麼地背,好不容易晃過門口那個陰沉又拘謹的警衛,以為接下來整棟大樓裡面應該只會剩下打瞌睡的值夜人員和睡死的老人家而已,沒想到就在梁仲斌終於找到工具間並且躲進去尋找證物的時候,居然有一陣聽起來十分穩健的腳步聲緩緩地逼近!梁仲斌拿著手電筒,環視了一下四周,卻發現所有的鐵架都牢牢地固定在四面牆壁上,絲毫沒有空隙可以讓他藏身,情急之下,他只好躲到門的後面,並且立刻熄掉手電筒,在心裡不斷祈求神明和李水順的保佑,可不要讓他被任何人給發現才好。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每一步都踩得非常沉重,最後終於在工具間的門口停了下來。 「幹!還真的要來這!」梁仲斌在心底咒罵了一聲。 接著,門「咿──」地一聲被推開了,一道刺眼的光線隨即射了進來,梁仲斌在那道手電筒的光圈中,看到了一個身高大約一百七十公分左右的男性剪影,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就快要跳出來了,而他的呼吸早已完全停止。隔著蒼老卻厚實的門板,腳步聲再次緩慢又沉重地拖了進來,梁仲斌在心底不停地乞求著:「不要關門!拜託你不要關門!」他的雙眼緊閉,兩手合十不停地搓揉,直到那扇門終於安穩地向內敞開著,將梁仲斌關在一小塊安全的黑暗中,他這才稍稍地鬆了一口氣。那陣腳步聲繼續前進,越走越深,聽起來那個男人此刻應該就站在房間最深處的那面鐵架前,接著梁仲斌聽到一陣搬移重物的聲音,鐵架也因為摩擦而發出輕微的尖銳聲響,又過了一下子工夫,一聲沉悶的碰撞代表那箱重物已經擱在了地上,梁仲斌聽到那名男子用手在裡頭翻找東西的聲音,就在一陣金屬碰撞聲之後,所有的聲音突然消失了,害得梁仲斌差一點因為自己的呼吸聲而暴露了藏身的位置。而這段真空的無聲狀態持續了好一下子,久到讓梁仲斌產生一種錯覺,以為等一下就會聽到附近農村的公雞在大聲啼叫了。 過於漫長的等待激起了梁仲斌過於大膽的好奇,他忍不住探出頭來,想知道那名男子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就在他稍稍露出半邊臉來窺探時,他看見那名男子正蹲在地上,兩手肘撐著膝蓋,正在把玩著一枝木柄鐵質的榔頭,而那把榔頭的鐵質部上,就有和他上午發現的鐵鏽一樣的鏽蝕痕跡,在深褐色的鏽蝕範圍中夾雜著多處腥紅色的斑點。就在那一剎那,梁仲斌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從腳底流光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隨之由上而下地蔓延開來,讓他忍不住直打寒顫,手電筒就這麼從手中滑落,掉到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是誰!」那名男子立刻轉頭大喊,並且朝聲音的來處看去。 而梁仲斌透過露出來的一隻眼睛看到了那個男人的正面,立刻嚇得跌坐在地板上,因為在那張臉上,靠近左眼的位置,有一大片焦黑虯曲的瘡疤,而在瘡疤的中央是一隻滿佈血絲的眼珠,此刻正惡狠狠地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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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