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偉恩一個人站在陌生且黑暗的房間，等待梁仲斌的下一個指示。

    他看了一下手表，再過十分鐘就要十二點了，正午時分，房間裡卻是一片漆黑，只看見幾台老人賴以維生的機器所發出的微弱燈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滅，像極了大樓塔尖豎起的紅色警示燈，警告夜航的飛機及時閃避隱身在黑暗中的諸多障礙。

    這讓偉恩感到納悶，這裡到底是哪裡呢？為什麼明明進門時到處都沐浴在耀眼的陽光下，到了這裡卻只剩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偉恩記得剛剛沿路進來的時候，走廊上完全沒有闢開任何一扇窗戶，只有從地板一直連接到天花板的水泥牆，而每隔一段距離，就會在兩側的牆壁上各鑿開一個房間，並且讓兩側的門彼此對開，在接近門楣的牆上，還會裝上一面像學校班級牌一樣的板子，標示出各自所屬的房號。只是偉恩並不清楚「A-1」、「B-1」、「C-1」和「D-1」到底有什麼差別？而且為什麼在這一區裡頭，「C」和「D」開頭的房間又特別地多？

    不過既然房間是對稱規劃的，那想必房間外面的那條走廊，就是這一區的中軸線了。只要找到房間裡正對著房門的那面牆，照理說應該就能找到那扇對外窗了吧？

    偉恩獨自背對著門口，而門外的白光只能延伸到他前方一公尺左右的空間，而在一公尺以外的世界，卻彷彿是一團足以吞噬光線、聲音和各種物質的黑洞。站在黑白分明的交界線上，偉恩發現他右手邊的牆上就有一個看似是電燈的開關，他很想直接開燈，卻又擔心會因此驚動了房間裡的老人，最後他只好鼓起勇氣，往前走進了黑暗。他舉起雙手向前摸索，避免撞到房內佈置的隔間或帷幔；雙腳緩步輕移，深怕絆到任何散落在地面的擺設或管線。他慢慢地往前走，相信只要能找到正對著門的那面牆壁，一定也可以找到那扇向陽的窗戶。

    偉恩一步一步地走著，一直到第三十五步的時候，他的手指終於摸到了柔軟的布幔，他直覺認定那一定是窗簾了，而且他還打趣地想說：「到底是哪一家的窗簾，隔光的效果這麼好？」

    他用手摸到像是窗簾的接合處，接著用力朝兩側拉開，就在拉開的那一剎那，他沒有看見刺眼的陽光，也沒有感受到溫暖的光芒，只有一片屹立不搖的黑暗。

    「窗戶呢？」

    偉恩在黑暗中感到非常錯愕，他伸出雙手探索著，卻發現矗立在他面前的，仍然是一面光滑堅固的牆壁。

    此時，房內突然一陣光影閃爍，電燈被打開了，房間內頓時現出光明，而偉恩發現自己真的就站在牆壁的面前。

    「嗯？請問你是誰的家屬嗎？」站在門口的那個男人開口詢問。

    偉恩轉過身去，就在他的眼睛稍微適應了光亮以後，卻驚訝地發現眼前的這個男人，竟然就是之前幫忙他救秀慈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