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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16 23:19:00瀏覽115|回應1|推薦2 | |
陳威揚 兒子還沒回來,沒想到連老婆也跑了。兒子離開的原因還不清楚,但是老婆離開的理由卻很簡單,不外乎是丈夫有了小三,自己的面子掛不住。 走了就走了吧,反正陳威揚身邊的同事、客戶,哪一個不是家裡養了一個黃臉婆卻寧可視而不見?除了像隻吸血蟲不斷榨乾自己累積的財富之外,就是像條哈巴狗一樣,垂著鬆垮垮的眼袋和乳房,巴望著丈夫早點回家。 「唉唷!我連那一丁點的『性趣』都沒啦!」郭董拍著自己的大腿怨嘆道。 「說的真對、說的真對!我家那個老太婆呀,就算再怎麼抽抽拉拉的,老了就是老啦!哪比得上我們家莉莉這細皮嫩肉的臉蛋,這麼滑溜Q彈呀。」陳董說著說著,左手便從莉莉的肩膀直滑到股溝,速度之快,讓莉莉不小心叫出聲來。 「怎麼啦莉莉?是不是又被陳董吃豆腐啦?妳別見怪,他就是那雙手不安份,其他的地方可就沒有那麼靈活囉!哈哈──」郭董笑得開懷,又乾了一杯皇家禮炮。 「郭董您說話還是一樣幽默,不過,今天陳大律師怎麼看起來悶悶不樂呢?是不是有甚麼心事啊?可以跟我說喔,我的嘴──很緊的唷。」淑美語帶暗示地頻頻向陳威揚獻媚,但陳威揚只是嫌惡地瞟了他一眼,又繼續喝他的悶酒。 「小老弟呀,你這樣就太不上道啦,人家淑美好心安慰你,你麼給人家白眼看呢?該罰、該罰!」郭董說完,用手比劃了一下,叫秀琴再幫陳威揚倒酒。 秀琴輕輕點頭,只見她用兩隻手輕盈地端起那雕琢精緻的酒瓶,纖細的手腕緩緩傾斜,把酒慢慢倒進透明的玻璃杯裡,再用雙手恭敬地遞給了陳威揚。 陳威揚的心裡雖然煩悶,但是看到秀琴剛才的動作如此輕柔而嫵媚,臉上的愁容倒也因此被撫平了不少。他同樣客氣地接過了酒杯,高舉向兩位老闆致意,然後一口仰盡,把空杯反叩在大理石桌上。 兩位老闆看到陳威揚的誠意,心裡非常滿意,也就願意開始跟他談一點正經的事了。 「小老弟,你還記得我們之前跟你提過的,想在某個風景區蓋度假村的事嗎?」郭董手搖著酒杯,看著杯子裡晶瑩剔透的冰塊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當然,我怎麼可能會忘記兩位董事長說過的話呢?不知道小弟有甚麼地方可以效勞呢?」陳威揚把身體微微前傾,專心聽著眼前這兩位營造業的大老,這回又想推動甚麼大案子。 其實,陳威揚能夠和這兩號人物搭上線,靠的全是律師圈裡的前輩有心提拔,幫他擴充客源。否則,一個初出茅廬的新手律師,既沒背景又沒表現,那些大老闆怎麼可能會看得上他呢?幸好上一回,要他幫忙處理的是產權糾紛的問題,剛好就是他研究所專攻的商事法領域,結果第一戰就大獲全勝,打響了自己的名號,不僅讓對方打到敗訴定讞,還得因此支付大筆的賠償金。在那個時候,兩位老闆不只是龍心大悅,還很爽快地把賠償金的一成─約一百二十萬元─送給他當做額外的業績獎金呢! 今晚,他們竟然還肯紆尊降貴請他這個小律師出來喝酒,想必又是有甚麼棘手的案子,要找他出面處理了吧。 「說來也沒甚麼,」陳董接著郭董的話,舉重若輕地說:「不過是有一天,我們幾個同業一起去翡翠水庫遊山玩水,發現那裡的風景可真是世界級的,美到讓我們都想在那裡一人蓋一間別墅啦!但是啊,等我們一行人爬山爬累了,想找一個地方歇歇腳,卻發現怎麼這麼大的一個風景區,就只有那麼一兩家野雞似的土雞城和海產店啊?地方又小又髒,東西又難吃,怎麼配得上那裡的好山好水啊?」陳董說著說著,那隻不安份的手,也跟著賞玩到莉莉傲人的雙峰那去了。 莉莉倒也已經不是一個只能被客人欺負的菜鳥了,只見她順勢起身倒酒,便把那隻鹹豬手給甩到了沙發上去。她再接著端上一杯斟滿的威士忌給陳董,讓他的手暫時無法再隨意遊走,只能安份地擱在莉莉削瘦的肩膀上了。 雖然陳董也知道莉莉有心防他,但是彼此都是逢場作戲的老手了,所以他也只是笑了幾聲,並不見怪。反而還當莉莉是一隻調皮的小貓,而他可是有錢的大爺,早已打定主意,要跟她玩整個晚上的躲貓貓了。 郭董瞧見陳董的心思,又隨著視線飄到了莉莉的翹臀上去,無奈自己的老戰友總是美色優先,只好賠罪似地為陳威揚倒個滿杯,自己再接著說下去:「後來啊,我們有打聽過了,原來那一帶都叫做集水區,說是為了確保水庫的水質,還有甚麼……甚麼維護大台北地區飲水的清潔喔?所以有立法禁止開發啦。但是我和陳董的興趣可上來了,而且老一輩的人不都說嗎?賠錢的生意沒人做,殺頭的生意有人做!我們不怕違法,只怕賠錢嘛,如果只是違法這種小事,那有甚麼問題?法律,也只不過是人寫出來的!既然是人寫出來的,自然就可以有人去改它呀!」 「對、對、對!」陳董勾住了莉莉的肩膀,此刻倒也回神了,「所以我們今天才想說請你來一趟,想借用你的專業,來幫我們把那些食古不化的法條給改他一改!至少,讓我們可以合法開發。然後呢,我們就可以拿著這個草案,給我們那些關係良好的立委們去喬一下囉!」 陳董說完,和郭董一起舉起手中的酒杯:「不知道小老弟的意思如何呢?」 陳威揚乍聽之下,覺得這只是一樁單純的土地開發案,而他們希望他幫忙的地方,不過就是為他們修改出一個可以合法開發的法案,而他們會再想辦法讓這個法案順利過關。 訊息整理完之後,陳威揚只想問兩位老闆一個問題:「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麻煩兩位董事長,也介紹我認識認識那些立委朋友呢?」 郭董一聽,立刻放聲大笑,並且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回答陳威揚說:「你這小子野心還真不小啊?打發我們之後,接著就想認識立委啦?會不會哪一天,你也來玩玩看房地產啊?」 陳董雖然正在幫身邊的兩位小姐看手相、一邊心疼她們的小手又冰又冷。但是他也聽得出來,郭董的話裡,有防備的意味。 「哎呀!房地產開發可沒有那麼容易上手的,超明啊,你就別逗咱們的陳大律師啦。再說,我們說穿了就是比較高級的工頭而已,人家威揚可是台大畢業的高材生哩!怎麼可能會來跟我們一起瞎混呢?你就別想太多了,讓威揚多認識一些人,多見見世面也不錯呀,說不定他還會因為這樣,給我們打個折呢!」陳董舉起酒杯來緩頰,又再補了一句:「如果這次的案子搞得定啊……小老弟,你以後就算去大陸,也可以處處逢源啦!」 郭董看著威揚已然順服的眼神,這才放下了剛才的戒心,卻避重就輕地說:「我們那些立委朋友,將來有機會的話,當然會幫你介紹,不過現在……倒是可以先介紹一個不錯的小姐給你。」郭董點了一下秀琴說:「今天晚上,妳就陪咱們的小老弟,好好快活一下啊!」 原本一直安靜陪坐的秀琴,這下子不得不開口了:「郭董您真愛說笑,陳大律師的老婆一定是個大美人,人家又怎麼會對我有興趣呢?」 秀琴故意提到陳威揚的老婆,不是想試探他是否真的有結婚,而是想找個藉口推脫。畢竟,秀琴雖然選擇下海陪酒,但是她這麼多年來,可是都堅持賣笑不賣身的。 「秀秀啊,我們點你的台這麼多次了,每次你都找理由打發我們,我也沒跟妳計較過甚麼。可是這一次,妳可要識相一點了,別讓我們沒面子啊。」郭董現在的語氣雖然平和,但是秀琴知道他隨時都會翻桌的。 秀琴自己是寧可得罪客人,也不會委屈自己的。但是陳董和郭董可都是店裡的常客,就連眼前這位看起來只比她大個幾歲的陳威揚,也不是個普通的混混而已。如果她一次得罪了這三個大人物,寶媽這間店不就關定了嗎?寶媽可是自己的恩人,秀琴又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呢? 就在秀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陳威揚倒是開口了:「郭董事長,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秀秀猜對了,我的老婆真的還在家裡等我呢。」 他撒了個謊,眼下只希望自己看起來不會像個白癡一樣,破綻百出。但是陳威揚萬萬沒有想到,兩位董事長在找他合作以前,早就已經把他給調查得清清楚楚了,連他最新的動態,都會及時送到他們辦公室的桌上。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兩隻老狐狸不只把它用在對手身上,更用在自己的合作對象上,尤其是像這樣一位聰明的年輕律師,更要把他掐得牢牢的才行。話說回來,如果他們不是這麼小心謹慎的話,又怎麼能在十年之內,就橫掃了大陸各重要景點的開發案呢?那些可都是動輒上億元的案子啊。 「你少唬我們了,你的老婆不是早就跑了嗎?」郭董輕蔑地說道。 陳董聽到郭董的口氣,連忙跳出來圓場:「威揚呀,郭董的意思是說,你的老婆現在不在身邊,怕你晚上孤單寂寞,所以才特別找個上等的小姐來陪你呀!」 但是陳威揚的自尊已經受到嚴重的羞辱,不過他沒那麼衝動,他很懂得忍耐,等抓到他們把柄的時候,再來動手。 「郭董說的沒錯,我的老婆最近是不在家沒錯……如果今晚有秀秀陪我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謝謝郭董、謝謝陳董,我再敬兩位一杯!」 秀琴看見陳威揚不再推辭,反而一杯接著一杯地灌酒,心裡更加著急了。但是她現在也不能再不識抬舉地拒絕了,只能先坐著陪笑,等出場以後,再來想辦法拖身。 散場的時候,寶媽看著莉莉和淑美各自上了兩位老董的車子,接著也看見秀琴攙著陳大律師的手臂走出去了。寶媽獨自站在大廳的門口,看著那三台車子先後離去。 「秀秀,我只能幫妳這麼多了,妳自己小心啊……」寶媽喃喃地說著。 一路上,陳威揚都保持沉默。他現在的腦袋裡,壓根就沒有那種衝動,反而還在回想今天晚上的對話,預想自己的下一步該怎麼走。 其實,他也是很喜歡下棋的,尤其喜歡自己總是比對手多設想了好幾步,最後引君入甕的那種無上的優越感。就像上帝俯視著人類一樣。 但是,此刻陳威揚的車子裡,卻坐了一位同樣被逼上梁山的女人。他的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堂堂一名大律師,竟然被兩個粗俗的色鬼給逼著嫖妓?他可不是那種隨便的男人,活像隻發情的種豬似的!所以,現在的他還得設法打發這個女人,又不能讓自己成為那兩隻豬的笑柄,這可真是難倒他了。 「我今天晚上玩得很開心,妳覺得呢?」陳威揚先釋出了善意。 「對啊,你們都很客氣,講話又好幽默喔。」秀琴其實也很緊張,但是她仍然維持著應對的專業。 「真的嗎?」 「是呀,就像……像那個陳董啊,說甚麼抽抽拉拉的,真的是又壞心又好笑呢。」 「聽裡面的人說……妳也有一個兒子?」陳威揚突然想起了志傑。 「有……是淑美偷偷告訴你的嗎?」秀琴知道,她們很常用這種手段來搶她的客人。 「不,是妳們的經理。她在我中途出去接電話的時候,偷偷告訴我的。」 寶媽跟他說的?寶媽為什麼會跟他說這個?難道是想讓客人打消帶我出場的念頭嗎?秀琴在心裡猜想著。 「她還說,妳很愛自己的兒子,常常喝得死去活來,只為了幫他買一雙nike的球鞋。這是真的嗎?」 「沒有啦,陪客人喝得高興,本來就是我們該做的事情呀。只是我偶爾會太開心,不小心多喝了一點點而已啦。」 「妳的兒子,今年多大了?」 「說來會不好意思呢,我的兒子啊,都已經讀高中了。」 「高中的年紀?那跟我的兒子差不多,我兒子今年才剛入學而已。」 「真的嗎?我兒子也是耶,他們該不會唸同一間高中吧?」秀琴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人家是堂堂的大律師,他的兒子怎麼可能會跟天助唸同一間學校呢? 「我兒子讀的是聖光高中,一樣嗎?」陳威揚很直接地報出學校的名字,沒有絲毫的不快,甚至不覺得羞恥。 秀琴倒抽了一口冷氣,陳律師的兒子竟然真的跟天助讀同一間高中!他們該不會還被分到同一個班吧?秀琴不由得回想起,天助畢業那天告訴她的話:他說自己之所以會討厭上學,是因為班上有同學的爸爸,曾經摸過秀琴的屁股,還把玩樂的過程全都告訴了那個同學。結果,天助從此變成了酒家女的兒子,在老師和同學的面前再也抬不起頭。 秀琴也回想起天助最近反常的行為,像是她下班回家的時候,看到天助好像也才剛回家沒多久。學校的制服都發回來這麼久了,他卻一直推說學校還沒給繳費單。甚至是前兩天,她難得放一天假,沒想到兒子竟然從冰箱裡拿出一大袋麻辣鴨血的湯底來孝敬她。雖然秀琴很喜歡吃麻辣鍋沒錯,但是當天助沒有跟她拿錢,就買回來一大堆燕餃、鵪鶉蛋的時候,她才真的確定自己的兒子跑出去打工了。 難道天助出去打工的原因和這件事情有關嗎?秀琴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要炸開了,再加上酒精的作用,讓她現在又昏又反胃。但是有一件事情她絕對不會忘記──那就是讓天助讀到大學畢業的夢想啊!如果天助高中就跑去打工的話,他是無論如何都考不上好大學的!一想到這裡,秀琴鎖在眼眶裡的淚水,終究還是一滴一滴無聲地流下來了。 那個笨兒子啊…… 「怎麼了嗎?是同一間嗎?」 陳威揚的話瞬間掃除了秀琴混亂的思緒,她趕緊擦掉臉上的眼淚,假裝沒事又驚訝地說:「還真的是同一間耶!那你兒子讀幾班啊?我兒子讀一年七班喔。」 「哇!真的這麼剛好?」陳威揚也笑了,真的笑了。「我兒子也讀一年七班,他叫陳志傑,說不定我們的兒子還是好朋友喔。」 但是「朋友」只是陳威揚的客套話,正如他今晚的逢場作戲。因為他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和那間學校裡的任何一個人當成朋友。但是,這也得等到兒子回家之後,他才能確認這件事了。 「好吧,這下子我們成了家長座談會了,要不要把他們的導師也約出來呀?」秀琴開玩笑地說。 兩個人都笑了,但是隨即又陷入了更尷尬的沉默。 「既然……我們都是有家庭的人,不如現在就各自回家吧?你的兒子應該也在等爸爸回家吧?」秀琴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呵……我的兒子,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陳威揚也決定不再隱瞞這個事實。 家裡空無一人的事實。 「但是我知道,妳的兒子一定在等妳回家,所以我想……我還是載妳回家好了。」 陳威揚不介意自己日後成為那兩隻種豬的笑柄了,他反而打從心底佩服,這位坐在他旁邊的──母親。再說,他也並沒有那麼飢渴;或者說,並沒有那麼寂寞。 安靜移動的雙B轎車,載著沉默的父親和母親,右轉開上了回家的路。眼前,突然有兩盞刺眼的遠光燈投射在他們的身上,而且越來越近、越來越快! 下一秒,巨大的撞擊聲傳遍整條熟睡的街道,陳威揚的車子翻飛在半空中,再重重地墜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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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