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的背影、輕快的舞步、阿公牌內褲、阿嬤牌外套、媽媽牌拖鞋……難得出來陪心煩的爸媽散步)

2022/01/15這一天，我們對孩子提出了「轉學」的概念。

每天高強度的讀書，成績卻起起伏伏不穩定，這樣的犧牲是否有意義？每晚花五小時維持或追求校排，生活還剩下什麼？

無法休息、無法玩樂、無法閱讀、無法做想做的事，這種日子還要持續六年，真的值得嗎？

仍然待在私校卻不管功課排序的半調子作法其實行不通，因為作息時間還是被綁死死，因為自尊心和企圖心還是會跟成績過不去，還是無法海闊天空沒有包袱。

如果每天只花兩三小時讀書，其他時間可以閱讀、可以運動、可以上網自學、週末可以到處遊盪看展覽、寒暑假可以盡情參加外宿營隊活動，這樣的生活會不會比較有樂趣？

累積的程度怎麼辦？虛榮心怎麼辦？如果現在想的是正確的，難道過去的思考就是錯的？未來失敗了怎麼辦？誰能做決定？什麼決定才是對的？什麼決定才是好的？

前天跟彬彬散步聊天竟然是半年來首次！前天跟彬彬徹夜長談竟然是半年來首次！彬彬原本也膽卻、也不願意，但是想到要連續六年過著沒有讀書以外的生活，這也讓彬彬沉思。

彬彬說人生就是要大膽嘗試，彬彬說他本來就是不怕挑戰的人，彬彬眼中閃著半年來少有的光芒，彬彬說反正還有高中可以回去或者不回去。

這半年彬彬拚的是自尊心、國文媽拚的是虛榮心，當目標只有終點，視野就狹隘許多。

當初的確是希望他成為精英才進入私校，但是沒想到他必須讀到失去當初的光彩才能擁有光環，這樣的交換究竟值不值得？

換到哪裡？換到復興？換到建興？那轉換跑道的意義又何在？而且我們學區也不在復興建興，製圖爸與國文媽更不想勉強事實行事。

人該在哪裡生根發芽似乎老天爺也有鋪陳好的劇本，腳踏車來回社區國中、回家吃晚餐、補習運動、個人興趣、到處參加活動……似乎才是真正的自由。

真要把彬彬壓制六年老老實實待在私校修練，其實也還做得到，但是這樣對這孩子的人生與視野真的是一件好事？

如果不必費盡心力就能維持高標倒也不用轉學；如果素質一般程度普通倒也不用積極進入私校。重點是人性的慾望貪婪，重點是他在這樣環境中激發的好勝，重點是前方似乎觸手可及的勝利果實又必須靠著所有青春時光來交換灌溉，那這場交易到底誰輸誰贏？

壓垮駱駝的不是最後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稻草。這孩子對每日每日機械生活的認命與不抗拒，反而是一種失去靈魂的警訊。

過度執著文字敘述、對題目答案一改再改、讀書時手口鼻生理小動作異常增加……，都是求救的訊號。

這孩子自制力極佳、好奇心極強、勇敢嘗試不怕挫折，卻只能僵化在學校圈養的軌道裡，沒有時間做其他嘗試，那麼，這些難能可貴的特質會不會一日復一日的磨耗掉？

要不要等讀完一年級？幾個月的糾結纏繞現在還算能奮力扯開，一學年的作繭自縛勢必更無法輕易掙脫，彬彬適應力高，一年就夠他融入私校成為讀書機器，這對很多父母而言是很好的結果，但是為何我們卻深感擔憂？

每次的對話都與讀書有關，每次的責罵都是試題檢討，往日的幽默機鋒與鬥嘴笑鬧似乎很久不在這屋簷中揚起。

當初能拎著一卡皮箱就獨自搭火車闖去屏東看阿嬤的小背包客，如今只是被父母驅車接送往返學校與補習班的書包客，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成長？

要放棄真的很難，私校有私校的優點，是不容否認的，任何環境都無法替換取代，六年的訓練一定能把這孩子送進人人稱羨的學府。

因為心煩出門散步，這孩子跟著，而這個”跟著”竟是半年來不曾有過的活動，以往的此刻應該都是在讀書的，我走在後面強烈感受到這孩子背影傳出來的活力，這笑容使我們相信我們的選擇沒有錯，可是，一個笑容真的夠嗎？用一個笑容換掉大半年的付出與收穫？夠嗎？這孩子的人生從此翻轉，但是如果「轉翻」了呢？

孩子笑說，生活就是充滿機會，Give it a try！ 年輕真好，有大把時間揮霍、大把時間嘗試(甚至是嘗試錯誤)。

最大的關鍵還是彬彬為了維持優異就勢必犧牲自己，又不願為了擁有自我而接受次等的結果，所以唯一的解套只剩下徹底脫離。

在社區學校依然會有競爭啊！沒錯，但是較多的課餘時間、較少的課業壓力、加上很多的週末寒暑假才是重點，競爭已經不在這次機會的思考之內，學業成績也無須有光環壓力。

“只要讀書”對彬彬的生活而言是一種安全感，但是”只能讀書”對彬彬的性格而言又充滿窒息與壓抑，彬彬一方面不捨與膽怯，一另方面又想突破與嘗試。

每個階段都有每個階段的想法，每個決定都有每個決定的說法，我們究竟有沒有打臉自己？是由旁人的認知決定還是由彬彬的人生決定？現在是該詞窮解釋還是專注陪伴孩子開發嘗試？

教養的道路是一張未攤開的迷宮地圖，走到哪裡卷軸就翻到哪裡，對於旁邊的路徑已經無法回身，對於腳下的道路也只能硬著頭走，與單純讀書的康莊大道相比，我們只是試著轉入一條小徑，未來卻不見得會如Robert Frost的詩歌般美麗。

「媽媽最清楚孩子的需要，不要衝動，好好跟孩子談，讓他自己選擇，我想你會有最好的方法」，遠方友人神老師的親切提醒、無時無刻不在身邊的天使夥伴林老師張老師的暖心支持，吹開了雲霧，國文媽決定再次給把選擇權交到國一彬手裡！經過兩天的思考，製圖爸與國文媽不偏袒不隱瞞，詳細說明私校與公校的優缺點以及日後國一彬必須面對的挑戰與難關。今晚，咱們鄒家小舖開張，與國一彬進行一場「魔鬼交易～」(啥毀，都這時候了還玩？) 當然，咱鄒家向來都能在平淡中找樂子，這~~麼~難得的機會，當然更要設擂台大玩特玩囉，遇到重要時刻，充分的儀式感還是很重要的！！

遊戲名稱：魔鬼的交易---惡魔果實！

道具準備：兩張千元大鈔、兩校校牌。

遊戲規則：由國一彬在一頓晚飯的時間做”最後考慮”，等全家吃飽飯，桌面清空，國一彬就必須從兩張校牌的千元大鈔中抽選出他下一階段的決心，並願意全權承攬所有責任、面對各種困難挑戰。

遊戲概念：眼下的誘惑是1000大鈔，代價是兩年半的艱辛未知，籌碼是無法重置的奕奕年華。最終是贏是輸，只有自己清晰，等到了然於胸的時刻，已是生命熟成後的一嘆。

魔鬼心機：一場遊戲各懷鬼胎，誠懇老實的製圖爸由衷希望藉由這個遊戲來好好地讓國一彬為自己的選擇負責；老奸巨猾的國文媽倒是想利用一千元交換自己日後不必懷有心理壓力的負擔；小奸小惡的小五昇則是細嚼慢嚥拖延遊戲的舉辦，試圖延長哥哥的不安……。

遊戲結果--------(如照片所示)

(公立學校……？)

(私立學校……？)

(老爸視角。……那個主角還在思考中……哥哥加油！)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不同於前兩天，製圖爸、國文媽、國一彬的心態都更踏實篤定，回程的後座隱隱傳來國一彬把玩紙鈔的聲音似乎也在沉澱自己，感覺得出他明白這張單薄的千元大鈔所藏夾的厚重決心。

製圖爸問國一彬為什麼選公校？國一彬依然是一派積極帥氣回答：「反正國中只有一次，私校如果高中有需要可以再回歸，現在不試試怎麼知道未來還有哪些選項呢？」

國文媽呢？撒手不管了嗎？當然~~~~~~~不可能囉！國文媽可是活動安排高手，離開私校後的大把大把時間，可以拿來做很多很多活動、學很多很多課程，路很寬，心很鬆，教養的路徑目前只是從高速公路轉進省道，速度變慢了風景似乎可以更清晰，接下來製圖爸和國一彬都很期待降載後的國中生活2.0，國文媽怎麼能讓寶貝失望啊！

(我！決定了！)

＠文末補充

面對學校師長的慰留，國文媽回覆以下小文，原本沒打算保存，但是彬彬稱讚說寫得很好 (說：不愧是我媽媽)，所以置於文末，就當是紀念，說不定，也可以偷懶複製貼上給接下來所有關心的親友們~~~~呵呵呵   

親愛的00老師，非常謝謝您對彬彬的關懷和照顧。對於轉學這件事情，唉……還真是一言難盡啊！身為一位母親，由衷希望孩子能健康快樂，當您懷抱著自己的寶貝時，相信您一定也會有同樣的期待與祝福。

是彬彬不夠優秀，無法達到一邊從容悠閒準備課業一邊又有餘裕的勇敢做自己，我在旁觀察這個孩子的成長，許多的擔憂一天天地加深，才會有一點一滴的決心累積。

先說說這幾天吧，彬彬終於有神情輕鬆的光彩，彬彬做了今天小團體出遊的計畫書(組織與版面還不錯，這是他國小看書自學的成果)，晚上在家裡陪爸媽吃晚餐愜意聊天(乖乖洗碗善後是他的家庭工作，卻是國中的首次)，拿回家的作文寫得很棒(睽違半年終於又可以整天泡在圖書館了)……。每一次可愛的笑容都讓我跟爸爸覺得我們的決定是正確的。

當然也會有擔心，離開了港明這麼好的環境當然很可惜，然而孩子還有高中這份機會不是嗎？彬彬也說他高中願意重新回到嚴苛的學習環境磨練自己，所以，眼前短暫的國中時光也就顯得更難能可貴。您的青春歲月是如何度過的呢？我跟爸爸回想國中生活，都有很多一輩子可以拿來說嘴的蠢事，而不是只有學園中的苦讀記憶，如果您想環島，您會選擇國道一南下又國道三北上？或者您會利用省道蜿蜒享受美麗的景緻呢？

沒有人知道結果好壞，即使結果不好，這條道路也不會全然白走一遭，我們都是在迷惘中摸索出現在的職場身分與家庭的人際脈絡，人生真的很有趣不是嗎？父母親其實是孩子人生的導航系統，我們腦中有很多建議路線，也會不斷提醒，但是，方向盤仍然掌握在孩子手上，而我們也將一路相隨……。祝我們，都能對自己的人生角色感到自豪與珍惜。敬祝
闔家平安  幸福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