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花如髮白　　

圖／文：椰子樹

歲月

將滄桑劃在臉上

將歷練刻在手指

將故事寫入一根根髮白

　　早期，沒有就學貸款，許多家庭礙於生活困難，沒能讓家裡的孩子念書，年紀輕輕的便開始賺錢，如我家大姐，是個用功的好學生，成績也不錯，但小學畢業就被迫工作賺錢養家，我還算是幸運，可以半工半讀念完高職，而後自己有能力時，在職進修完成了專科學業。雖然這樣的求學方式辛苦，且沒有太多時間求知識，但至少我比同年齡的人多了許多經驗回憶，那是別人所沒有的。

　　那年在新莊打工，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金鳳組長帶著我們到基隆的情人湖郊遊烤肉，我們乘著工廠的交通車經高速公路來到情人湖。選在一處有樹蔭，可以賞湖的地方，開始升火烤肉。沒多久，烤肉香四溢，雞翅、雞腿、雞肉串、吐司夾肉片、香菇、黑輪、米血、玉米，居然還有烤荔枝，哈！荔枝烤起來還別有一番風味呢！當然要多吃點阿。

　　飽餐後，我跟阿貴和小惠一起去遊湖，在環湖步道上走著，步道旁林地散發芬多精，視野盡是湖光山色，讓人不由得想哼首歌來襯托這美景。湖上還有人划著竹筏，那是一對表兄弟，年紀與我們相仿。我們三人在靠近竹筏處時，開玩笑的說我們也要玩，也許是被他們聽到了吧，回答我們說好，要我們上竹筏，我們趕緊說只是開玩笑的，就繼續走著環湖步道。

　　走完一圈後回到烤肉的地方休息，湖那方卻傳來一陣騷動，而後有人尖叫，有人大叫救命，有人哭喊著。同事跑過來說，有人划著竹筏翻了，竹筏上兩個人都溺水。剛開始有見義勇為的人，脫衣跳下湖救人，卻無功而返。那年代沒手機，岸上一堆人著急的等著，卻沒人去報案，我見狀，趕緊找公用電話打１１９，但因地處偏遠，等消防隊派人來已經是10幾分鐘後了，且裝備不齊全，只見一個人帶著泳圈來，這樣的救難裝備當然無濟於事。也許是報案時沒說清楚，也許是當時救難體系本是這樣，不然怎麼會有後來的八掌溪事件。

　　後來還是請蛙人來協助尋找，才在水底泥濘處找到倆人。說來也怪，當他們被撈起時，原本晴朗的好天氣，忽然風雲變色，大雨滂沱，雷聲轟隆，怪是嚇人。是老天在哭泣吧，一對正值青春年華的表兄弟，有著無限的前途等著他們，就這樣隕落。

　　若當時，我們一起乘竹筏去遊湖，那在水裡的會不會還包括我們三人?看著那表兄弟的家人不斷的哭喊聲，心都揪在一起了。我和阿貴上前安慰，並問問有什麼需要要幫忙的，也許該聯絡其他家人前來處理。那位哭斷腸的媽媽倒還是理智，要我聯絡他們的大哥來處理，而後呆滯的望著湖水，什麼也沒說。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心碎。

　　當下，在場的每個人心情甚是沉重，大夥紛紛收拾東西打道回府，我們的車卻出了問題，不但深陷淤泥，還無法發動拋錨了。一向保養徹底的交通車怎麼會在此時罷工了，任司機怎麼修理，引擎就是無動於衷，一群人躲在民房的屋簷下，被雨水濺得一身狼狽。下大雨，沒有其他交通工具可搭乘，最後只好聯絡了一台卡車來載我們，才能順利離開那讓人遺憾的地方。

　　藏在記憶深處許多年了的故事，這幾天又浮起，於是放在這裡，往後別再想起。

　　這是在銅鑼賞杭菊時遇見的芒花，沒有壯觀的芒花海，只有幾叢在路旁，逆著光，有幾秒鐘以為是白髮。每個人一生都有許多故事，有正在進行中的故事，或是藏在記憶角落的故事，也有久遠遺失的故事，故事一件件，慢慢的鋪滿整座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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