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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2/26 17:14:09瀏覽129|回應0|推薦1 | |
「海拉」是一種生命力超強,在體外還能存活並不斷繁衍的不死細胞。科學家利用這種細胞的超強生命力,在全世界的實驗室裡大批繁殖,廣泛傳播。大部分實驗室裡的離體細胞都來自「海拉」的繁殖。它參與了小兒麻痹症疫苗的研究與製備、眾多抗癌藥物的研發,還寄託著人類長生不老的終極幻想─既然細胞在體外的培養基環境中都能夠不斷繁衍,長生不死,那麼人類只要找到其中的原因,不也可以像細胞一樣長生不死嗎? 因為在醫學研究史上留下了如此多功勳彪炳的業績,有不少人為「海拉」寫過書,記錄因它參與而取得的科研成果。在互聯網上還有數以萬計的文獻資料,討論它生命力的神奇和可能由此衍生的種種醫學願景。 但「海拉」到底是誰?這種體外培養細胞系的霸主,到底來自誰的身體?當海拉細胞成為醫學實驗室的「明星」,並因為廣泛的使用和流通產生巨大的商業價值時─海拉細胞繁衍出的總重量已經超過最初捐獻者的體重,一個試管量的克隆細胞,可以賣到167美元,甚至更多,但細胞的最初宿主卻與這一切無關,甚至沒有多少使用者和交易者知道她是誰。 這就是醫學研究中長久存在的倫理問題:每個被用於研究的身體都具備商業價值,而像「海拉」細胞這樣用途廣泛的研究對象,更具有巨大的商業價值,但那些提供身體的人,卻往往分享不到任何價值。他們只是推動醫學進步的「燃料」,被默默消耗。 可以說,人類醫學就是踏著這些無名者的身體前進的。通常是「弱者」才會成為醫學研究的試驗對象,比如身患絕症走投無路者、身陷絕境急需救助者,或者對醫學知識毫無所知、無法判斷和自決的人,而他們絕大多數都是窮人。以不幸作為醫學進步的「燃料」,既是一種倫理的陰暗面,也可能是醫學研究中一種無奈的必然。但多少人會真正認真審視這些無名的「燃料」呢?他們的命運就像曾經推動這個時代運轉的石油或者煤炭,冰封在岩層下,消逝在人類進步的繁榮中。 「海拉」的不同之處在於,它是最持久、最龐大的「燃料」,因此引起人們長久的興趣和追問。人們的關注點從「海拉」做了什麼,到「海拉」還可能做什麼,最後來到「海拉」到底是誰。 《永生的海拉》就在回答這個問題。作者麗貝卡‧思科魯特用幾年時間,尋訪了「海拉」的親人們,追溯了「海拉」生而為人的過往。 「海拉」原名海瑞塔‧拉克斯,是一位1951年因宮頸癌而不治身亡的黑人少婦。她的死亡給醫學界提供了源源不斷的離體細胞可做科研,卻給她的孩子留下了深深的童年創傷。他們生於一個貧困的黑人家庭,母親早逝後,他們在父親的忽視和繼母的暴戾中長大,沒受過多少教育,成年後沒有穩定的工作,只有無窮無盡的對生活的失望和憤怒。海拉細胞對他們來說是不幸生活中新的創傷─母親的身體曾經創造出如此高昂的醫學價值和商業價值,他們卻連最基本的醫療保險都買不起。循聲而來的,往往只是想用他們的身體繼續推進研究的實驗者,或者利用他們的名聲再賺一筆的騙子… 麗貝卡‧思科魯特能寫成這本書,能得到海瑞塔家人的信任,將這個交織著貧困和犯罪的黑人家庭的生活袒露給她,是因為她不僅有醫學教育的背景,她還關心醫學進步史上的倫理問題。她知道,醫學史上的反倫理研究足有上百個,其中有些最惡劣的就來自那個時代最成功、最受尊敬的醫學研究者。她能警惕那些讓人振奮的醫學進步,理解無名的「燃料」,並在採訪過程中給予其真實的幫助。 在採訪快結束時,作者帶著海瑞塔‧拉克斯的兩個孩子黛博拉和紮卡裡亞,去最早取得「海拉」細胞的霍普金斯醫院看望他們的媽媽。所謂的看望,其實是去看海瑞塔的細胞。當海瑞塔死亡時,黛博拉只有幾歲,紮卡裡亞剛出生不久,他們對媽媽都沒什麼印象。當他們在實驗室科學家的幫助下,透過顯微鏡看到媽媽的細胞正在不斷遊動分裂時,兩個被生活折磨得脾氣暴躁、動輒發怒的人都表現出了難得的溫柔和沉靜。這是他們自嬰幼兒時期以來離活著的媽媽最近的時刻。即便那些弱肉強食的倫理問題並不會因此完全改變,他們生活中的不公平和困境也不會因此完全消失,但在那一刻,他們得到了實實在在的安慰。 (石工/摘自《博客天下》2018年第23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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