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中美子奶奶的形象,讓我想到了過世的二姑。
平常打扮端莊優雅的美子奶奶,無意中發現自己得了帕金森氏症,逐漸的失憶中,加上要獨立扶養外孫,只好去幫老人家洗澡當看護。美子奶奶突然想要學寫詩來豐富人生,於是參加社區大學的寫詩班,但苦惱的是,她找不到任何的靈感,一直寫不出來。
看似平靜的生活,逐漸起了風波,美子奶奶得知讀國中的外孫捲入校園性侵案中,被害女學生因長期不堪受辱而跳河自殺,男學生們的家長考慮學生前途,並知道對方家庭貧困,於是想要「吃案」私下和解,決定眾人分擔鉅額賠償金來支付對方。
美子奶奶苦於失憶,生活中又找不到詩意,加上陷入賠償金沒著落的失意,美子奶奶經常失態大哭,卻又要顧及形象,她固著、矜持、保守卻又細膩的靈魂,頓時塞滿了壓力與焦慮,然而,就在患得患失的煎熬下,美麗的詩藝竟在人生的困頓中,絕地逢生。
李滄東的劇本無懈可擊,在影像的帶動下,就算是無聲靜態的畫面,都可以令人想像,他正以文字縝密的描述刻劃著。的確,他正是一位導演、編劇家,也是小說家。以其小說家的人生關照,擴及了生死、欲望與道德的本質,並觸及了隔代教養、校園性侵、貧富差異的社會議題,例如美子奶奶苦於賠償金的支付,卻不肯告訴她的女兒,為了外孫的前途,寧可下海獻身給幫傭的爺爺;另一面涉及社會觀感的壓抑,美子奶奶表面上只能配合家長們的和解計畫,卻終究無法逃避自己的良知,她偷偷參加女學生的葬禮、與她的媽媽會面,內心無比同情卻不能告知他人。
然而電影的迷人之處,則在於「詩藝」的闡發。美子奶奶在學詩這段期間,一直寫不出詩,於是寫詩班的老師請大家「仔細觀察」,大家發表生命中難忘的時刻時,氛圍觸動人心;美子奶奶還是寫不出來,在看醫生時說她最喜歡瓶子中紅色的花朵,因為「紅色代表喜悅」;卻在家長商討賠償金時,突然衝出去寫外面的花是「血一樣紅的花」;她跑到外孫的學校去看女學生的教室,卻寫下「鳥在唱歌都在唱什麼呢?」美子奶奶去找女學生的媽媽,途中經過柿子林,柿子掉滿地,她寫下「柿子掉落,是為了來世」。
就在最後終於籌到了錢,外孫還是被刑事警察帶走,美子奶奶冷靜異常,在家裡寫下了她認為的「第一首」詩作,片末美子奶奶與女學生的聲音交相朗誦,卻流逝在橋下滾滾的河水中。詩,不正是有感而發嗎?在生活的感觸與體會中,詩的靈感逐漸成型。
生命之詩最後以悲劇收尾,卻是正義的收場。然而這首「完整」的詩,是美子奶奶是寫給自己與女學生的一首安魂曲,追悼女學生,也悼亡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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