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璸〈登紅毛樓〉：憑欄遠眺心中事，幸喜功過倏忽悠

◎原詩面貌：    

    量移海外乍逢秋，憑眺依稀古戍樓。烽火驚心成往事，清笳入耳散邊愁。
    盈盈帶水孤帆杳，漠漠晴空白日悠。更喜澄清雄鎮畔，飛雲歘忽渡江頭。

◎翻譯解碼：

      職位遷換到臺灣適值秋天，靠著欄杆遠望卻看不清楚整個安平鎮。令人心驚害怕的戰爭已成過去，耳邊笳聲的清響引起了我這位在國境邊界之人的愁苦之情。清澈的海水盈滿波動，相距不遠之處，孤帆正遠駛入海，晴朗的天空寂靜無聲，時間跟著緩慢地流逝而去。心中可喜的是平定了禍亂騷動，恢復了安平鎮的秩序，此時戰船疾速如雲的航行於臺江內海之中。

◎詩藝賞析：

     〈登紅毛樓〉是一首起承轉合結構的詩作。首聯和頸聯分別以海外、戍樓、烽火、清笳的並置，點出戰爭歷歷在目的場景，而頷聯話鋒一轉，「盈盈帶水孤帆杳，漠漠晴空白日悠」，原來戰火已成往事，自己正在遙望海上，回想著過去，並以「盈盈」和「漠漠」的廣大，來對照「杳」和「悠」的渺小，藉由縮小自己來檢視自己的內心。末聯「更喜澄清雄鎮畔，飛雲歘忽渡江頭」，以自己所思所得，來正面肯定自己的功績。

◎延伸連結：

      根據中國歷代人名大辭典和全臺詩對陳璸的生平說明：陳璸（1656～1718），清廣東海康人，字文煥，號眉山。康熙三十三年進士，授福建古田知縣。歷任臺灣知縣、福建巡撫、閩浙總督，居官清廉。陳璸以廉靜，兩歲科試士，矢公矢慎，養育人材，士風丕振。時，臺灣有官莊之制，召民開墾，以其所入，為文武養廉之用。陳璸以其有弊，奏請廢止，悉入於官。始建萬壽宮，中殿奉龍亭，以便文武朝賀。五十年（1711）諭令各縣設立義學，招集生徒，延師誨課。隔年夏天集刻《臺廈試牘》，爰梓其尤雅者若干篇示諸生，題曰：《海外人文》。五十一年（1712）捐俸重修臺灣府儒學明倫堂，興建朱子祠及文昌閣。設立十六齋以教士子，置學田以資師生膏火。凡諸創造，親董其事，終日不倦。深研宋儒理學著作。卒后追授禮部尚書，謚清端。陳璸孫子良、子恭等輯其遺詩三百餘首，附於《陳清端公文集》之後，文詳而詩略，同里丁瑤泉續搜遺詩達六百餘首，多至十卷，又編次《年譜》。

     許多資料都提到陳璸經歷過許多職務，且是一名清官，並深研宋儒理學，推廣教育不遺餘力。這位致力於公務的清官，詩作卻屢屢展現詩人獨具的豐富想像及豐沛情感，在書寫同樣題材中，以下舉陳肇興寫的〈登赤崁樓〉和陳璸的〈登紅毛樓〉作為比較：

    嶒嶸山勢接蒼穹，俯瞰茫茫大海中。此日萬家登版籍，當年三度據梟雄。
    雲生蜃氣連城白，日照龍鱗滿郭紅。目極中原天萬里，乘槎我欲借長風。
    （其一）

    混茫一氣轉鴻鈞，獨坐危樓逈出塵。帆影遠浮雙鹿耳，潮聲遙控七鯤身。
    包羅山海誇雄鎮，鎖鑰東南據要津。卻喜時清無暴客，重關雖設不防人。
    （其二）

一位是文人，一位是清官，兩人皆從赤崁樓的回憶擴散出去，有眼目所及之景色，也同時點出它位置的重要性與地理特色，但我認為陳璸〈登紅毛樓〉中所使用的「盈盈」與「漠漠」，顯現詩人自己所站的位置與在心中縮小自己的對比效果，可以更看出陳璸〈登紅毛樓〉的創作技巧更略勝一籌，也更引起讀者讀詩時引發的共鳴與體會。

      像陳璸另一首名為〈文昌閣落成〉的詩作：

    雕甍畫棟鳳騫騰，遙盼神霄最上層。臺斗經天由北轉，彩雲捧日自東升。
    參差煙戶環璇闥，繡錯山河引玉繩。今夕奎光何四映，海陬文運卜方興。

可以看得出詩人是具有豐富的想像力的，他用的「雕甍畫棟」、「遙盼神霄」，甚至星星、雲朵，都可以從詩作書寫山河的氣勢中，見出作者浪漫溢表的情懷。因此，我反覆推敲詩人在〈登紅毛樓〉中這樣的用字所產生的寫作效果，詩人在書寫過程中，可能幻想自己是海浪、帆船、戰船或雲朵般的變化萬千，同時也代表自己心中的感慨萬千，所以我自己寫了一首關於戰船的小詩：

    如果我是一艘戰船
    航行於內江中
    看見你因思鄉而苦
    我會鼓舞士氣
    奮力奔馳在海上
    帶你回憶過往功勳彪炳的戰績

我想詩人並不全是因為戰績彪炳而感到欣慰而已，他是離鄉背井來到此地，因此才藉寫詩來抒發心中莫名湧出而揮散不去的離愁，所以我想成為一艘戰船，載著他回憶過去，幫他加油打氣！

      這首〈登紅毛樓〉反倒讓人勾起異鄉遊子的愁思，總是期許在異地努力的打拚，能得到足以衣錦還鄉的成就，並肯定激勵自己一番，其實這樣努力的奮鬥，也是想藉以消除想念思鄉的惆悵啊！

◎參考資料：

1.搜韻：陳璸
http://sou-yun.com/PoemIndex.aspx?dynasty=Qing&author=%E9%99%88%E7%91%B8

臺北市中心的北門城樓終於能重新示人，等待有人來聆聽它的故事。（拍攝於105.0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