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敬〈觀潮齋即景〉：觀潮齋前有乾坤，文章華美聲名顯



◎原詩面貌：



    水自清幽山自崇，漁燈點點照江紅。輕鷗逐浪浮還沒，小艇隨波西復東。
    隔岸鐘聲敲落月，拂墻花影動微風。莫言箇裡無真趣，別有乾坤在此中。
    （其一）

    潮齋自昔久推崇，照讀還吹漁火紅。筆氣光沖星拱北，詞源傾倒水流東。
    桃花泛作三春浪，桂子飄來八月風。此去雲衢應不遠，試看鵬奮九霄中。
    （其五）

◎翻譯解碼：



      水自清靜幽雅的高聳之處流下，點點漁家燈火照滿整片海上。海鷗輕輕的追逐著海浪，小艇隨著海浪左右搖擺。對岸鐘聲提醒著已經進入月夜，牆邊的小花隨風搖曳著月光的影子。別說其中沒有真正的旨趣在裡面，其實這裡別有天地呢！（其一）



      觀潮齋從以前就受人推崇，在點起燈火時，燈火與遠方紅色的漁火互相輝映。筆力氣勢極盛能上沖天空，文章能得到眾人共同圍繞擁戴，如同諸星拱著北辰，文章才氣如長江東流一般，傾瀉不止。寫出的文句華美無比，如同三春時桃花落於流水中，形成花浪，寫出的文章帶有書香，韻味十足，如同八月的桂花香。這裡離通向天庭之路應該不遠，拭目以待大鵬鳥奮飛高達九霄之上。（其二）


◎詩藝賞析：



      其一的首聯「水自清幽山自崇，漁燈點點照江紅」，分別以聽覺摹寫（縱向）和視覺摹寫（橫向）展開一幅水清海闊的場面，清幽和漁燈指出這裡不受人打擾、遠離塵囂的環境特色。接著頸聯「輕鷗逐浪浮還沒，小艇隨波西復東」，雖然輕歐和小艇都是描寫極其微小的物體，但置放在逐浪和隨波之中，馬上拉大了讀者眼前所見的寬闊視野。頷聯「隔岸鐘聲敲落月，拂墻花影動微風」以聽覺摹寫和視覺摹寫帶出在祥和的月夜中，耳裡聽得盡是輕巧的鐘聲，眼前瞥見的是細緻的花影。末聯「莫言箇裡無真趣，別有乾坤在此中」，作者謙虛的說這裡有很多落花水面皆文章的趣味，正是作者平日細膩的感官觀察所得。 



     其五的首聯「潮齋自昔久推崇，照讀還吹漁火紅」，使用了映襯，以觀潮齋與紅色的漁火對照相襯，互相輝映。頸聯「筆氣光沖星拱北，詞源傾倒水流東」，則用了誇飾，只在觀潮齋寫出的文章受人愛戴、眾星拱月，文思泉湧、源源不絕。頷聯「桃花泛作三春浪，桂子飄來八月風」則用了借代，以桃花與桂花的植物意象，比喻文章帶有清新高雅的氣質。末聯「此去雲衢應不遠，試看鵬奮九霄中」，則用了典故，以天庭、鵬鳥的神話，暗喻觀潮齋的氣勢磅礡無比，文名則聲望遠播各地。



◎延伸連結：


     根據全臺詩對黃敬的說明：黃敬（？～1888），字景寅，淡水關渡人，人稱關渡先生。年幼喪父，母親督學苦讀，道光二十八年（1848），安溪舉人盧春選來淡設教，乃師事之，學業大進。咸豐四年（1854）取中歲貢生，後獲授福建福清縣學教諭，因母年邁未就，於是設帳關渡，以敦行為本，及門多秀士。尤擅易經，相關著述甚多，撰有《易經義類存編》、《易經總論》、《古今占法》等。黃敬能詩，但因年代久遠，湮沒無幾，昭和十九年（1940）幸經陳鐓厚、李恆剛蒐羅抄錄，得詩百餘首，輯為《觀潮齋詩集》。黃氏詩作，其內容多寫自然景物之美，謝雪漁謂其詩風或輕清流利，或典贍風華；而陳鐓厚更將之與鄭用錫、李望洋、陳維英、曹敬齊名，並稱為臺灣北部文學界五大宿儒，視之為當時北臺文壇之能手。



      其中提到黃敬擅長易經，從〈觀潮齋即景〉中「乾坤」一詞的用字，可知黃敬在寫詩時別有天地的心思。〈觀潮齋即景〉盡寫清麗優雅的月光花影、點點漁火，心中卻如鵬鳥飛躍之超脫遼闊，足見作者眼見之高卓。黃敬另一首〈蘆洲泛月〉也使用了同樣的寫景技巧：


    淡北關前一小洲，荻蘆搖曳泛中流。江含夜色清輝漾，月照波光罩影浮。
    葭葉有聲翻白露，浪花無際滾金毬。小船乘興隨機轉，賽過蘇公赤壁遊。



詩人善用感官（視覺、聽覺），穿插典故（蘇軾、赤壁），並能從一般景物中寫出美感體悟，充分看出詩人筆力之深厚、見識之卓著、感受之深刻。



     然而〈觀潮齋即景〉一詩中，我覺得最為精巧之處，竟是那朵牆角下的小花，在月光的照拂之下，究竟詩人是抱著什麼樣的眼光來看待這朵小花，以及小花在這首詩中是處於無關緊要的描寫而已嗎？於是自己為小花寫了一首小詩：


    如果我是一朵小花
    倚靠在牆角之下
    看見你埋首文案
    我會祈求月亮
    集中所有的光芒投射

讓你的文章發光發亮，我想這朵微不足道的小花，是在幫辛苦筆耕的詩人祈禱，一邊搖曳著，一邊希望月光能集中照拂在詩人上，祝福他寫的文章都能大放異彩、展現鋒芒！



     現代生活情境如此匆忙、如此緊張，但黃敬的〈觀潮齋即景〉，真的體現了落花水面皆文章的感官之美，也告訴我們只要平常仔細觀察生活中細微之美，就能在想像中期許自己高飛，在創作的天地中自由翱翔！





◎參考資料：


1.搜韻：黃敬

http://sou-yun.com/PoemIndex.aspx?dynasty=Qing&author=%E9%BB%84%E6%95%AC

2.易經（維基百科）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6%98%93%E7%BB%8F

我的房間「游而居」雖沒有觀潮齋的恢弘氣勢，但是一座想像與綠意的小天地。（拍攝於102.09.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