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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斷送十分春 ......賈寶玉葬花
2016/03/24 15:31:16瀏覽588|回應0|推薦7

剎那斷送十分春
──賈寶玉葬花
 

朱嘉雯
 

賈寶玉生日那天,是《紅樓夢》裡,葬花美學發展到極致的時候!

那時小螺、香菱、芳官、蕊官、藕官和荳官等四五個人,在滿園中玩了一回,大家採了些花草來兜著,坐在花草堆中玩一種自唐代以來,閨閣流傳已久的古老遊戲──鬥草。
 

女孩子們用大觀園裡的花草來作對句。這一個說:「我有觀音柳。」那一個說:「我有羅漢松。」那一個又說:「我有君子竹。」這一個又說:「我有美人蕉。」這個又說:「我有星星翠。」那個又說:「我有月月紅。」這個又說:「我有《牡丹亭》上的牡丹花。」那個又說:「我有《琵琶記》裏的枇杷果。」

接著,荳官說道:「我有姐妹花。」可是在場的眾人手上的花草都已用過了,都沒有心先題材了,只有香菱可以接續著說道:「我有夫妻蕙!」荳官哈哈大笑:「從沒聽見有個夫妻蕙的!」香菱憨直地便解道:「一箭一花為蘭,一箭數花為蕙。凡蕙有兩枝,上下結花者為兄弟蕙,有並頭結花者為夫妻蕙。我這枝並頭的,怎麼不是夫妻蕙?」
 

荳官沒得說了,便起身笑道:「依妳說,若是這兩枝一大一小,就是老子兒子蕙了。若兩枝背面開的,就是仇人蕙了。你漢子去了大半年,你想夫妻了?便扯上蕙也有夫妻的,好不害羞!」 香菱聽了,紅了臉,連忙要起身擰她:「我把你這個爛了嘴的小蹄子!滿嘴裡胡說。等我起來不打不死妳這個小蹄子!」荳官見她要來擰,怎容得她起來!便忙連身先將她壓倒。兩個人登時滾在草地上。眾人都拍手笑說:「了不得了!那是一窪子水,可惜污了她的新裙子了。」荳官回頭一看,果見旁邊有一汪積雨,香菱的半條裙子已經污濕了,她覺得不好意思,忙奪了手跑了。
 

香菱起身低頭一瞧,那裙上猶滴滴點點流下綠水來。可巧寶玉見她們鬥草,也尋了些花草來湊戲,忽見眾人都跑了,只剩了香菱一個低頭弄裙,因問:「怎麼散了?」香菱便說:「我有一枝夫妻蕙,她們不知道,反說我胡謅,因此鬧起來,把我的新裙子也弄髒了!」寶玉笑道:「妳有夫妻蕙啊!那我這裡倒有一枝並蒂菱呢!」
 

賈寶玉不僅已並蒂菱對上了香菱的夫妻蕙,還讓香菱換上襲人的新裙子,幫她解了圍。一陣鬧騰之後,寶玉將方才作為女性遊戲終結的夫妻蕙與并蒂菱一同埋葬了。他先拿一根樹枝兒摳了一個坑,抓些落花來鋪墊了,再將這菱、蕙安放好,又拿些落花來掩埋了,最後撮些土來撫平。
 

香菱拉著他的手,笑道:「瞧瞧,你這手弄得泥烏苔滑的,還不快洗去!」寶玉方起身,正要去洗手,香菱突然又轉身回來叫住寶玉。寶玉不知有何話,扎著兩隻泥手,笑咪咪地回過頭來問她:「妳說什麼?」香菱竟然紅了臉!只顧著笑,一句話也不說。時間從此停格在這一刻……。
 

這一幕,極富詩意!賈寶玉畢竟親手埋葬了象徵婚姻與愛情的夫妻蕙與並蒂菱。日後,大觀園裡的眾女兒,沒有一個人能躲過婚姻的枷鎖,與愛情的悲劇!

( 創作文學賞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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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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