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瑕璞玉‧純淨美聲
──《紅樓夢》裡的命名涵義

朱嘉雯
 

《紅樓夢》是一部描寫大家族禮儀矩度的生活總集。每當有重大事件發生時，賈府中人總是群聚在一起，這時我們就會發現他們為族中子弟命名的規律，實與禮儀相關。小說第六十四回寫賈敬過世，家人都過寧府中來。

一進門便聽見裡面哭聲震天！那時賈㻞、賈珖送賈母過來寧府這邊。當下賈赦、賈璉率領族中子弟哭著迎了出來。他父子一邊一個挽了賈母，走至靈前，又有賈珍、賈蓉跪著撲入賈母懷中痛哭！賈母暮年人，見此光景，亦摟了賈珍、賈蓉等痛哭不已！

在賈府「玉」字輩中曾出現賈㻞、賈珖、賈珩、賈瓔等名字。根據曹魏時期張揖所著的《埤蒼》解釋：「㻞」這個字的意思是具有文采。最早在漢代有著名的文學家揚雄曾在文章裡寫道：「壁馬犀之瞵㻞。」這是在描寫以瑪瑙和犀牛角裝飾宮殿裡的牆壁，使牆面文采斐然！
至於「珖」則是一種玉的名稱，大約是適合用來作玉笛的，能發出優美的聲音，所以「珖」是一個形聲字，左邊是形符，又邊是聲符，指玉能發初「硄、硄……」的響亮聲音。是故在南朝梁顧野王的一部字書《玉篇》中，便提及有一款玉笛，名稱即為「珖琯」，而「琯」的意思正是玉製的吹管樂器，《說文解字》云：「琯，古者管以玉。」

有趣的是，賈府中還有一個人名為賈瓔，「瓔」這個字也是形容玉珮或玉珠互相碰撞而發出優美聲音的形聲字。《玉篇》中說道：「瓔，瓔琅，石似玉也。」後來人們甚至用這個詞彙來形容悅耳的朗朗讀書聲！此外，「瓔」也是非常名貴的玉器，《妙法蓮花經普門品》中曾云：「即解頸眾寶珠瓔珞，價值百千兩金而以與之。」

至於「珩」也是非常貴重的玉器！《國語‧晉語》中曾指出，晉國的流亡公子夷吾以「黃金四十鎰，白玉之珩六雙」，贈送秦國，以求秦穆公立他為晉之國君。後來他也確實達到了這個目的。可知「珩」之價值貴重了！

事實上，「珩」的形制也很類似樂器。三國時代好學能文的東吳名家韋昭，註解《國語》時，指出：「珩，形似磬而小。」無暇的璞玉作為敲擊樂器時，一定也能發出清越的聲響。
賈府中「玉」字輩的命名，很多都與「玉聲」相關，據《禮記‧玉藻》的解釋：「人們整裝完畢後，接著是以聽其所配戴的玉之鳴聲，來觀察其步行的儀態是否得體？」因此，「觀玉聲」便成為評價人物儀表的依準，而榮、寧二府中子弟以此為名，正反映了家族對他們的教養與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