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公主
──「金箍棒」對上「搗藥杵」

朱嘉雯
 

「真假公主」是一部美國音樂電影，故事描述俄羅斯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女兒安娜塔西亞從布爾什維克黨的手中脫逃，前往巴黎。從此這個流浪巴黎街頭的少女，便喪失了記憶，忘卻自己的真實身分其實是公主。

明代《西遊記》的作者吳承恩也寫過一個很有趣的真假公主故事。話說孫大聖在天竺國為了解救師父，定睛一眼便看出國王身旁的乃是假公主，雖然妖氣不重，大聖卻因護主心切，掄起鐵棒，叱咤一聲，便喝道：「孽畜！你拿的是甚麼器械，敢與老孫抵敵？快早降伏，免得這一棒打碎你的天靈！」只見這妖精的兵器非常奇特！像一枝短棍，一頭粗，一頭細，好似舂臼的杵頭，又似羊脂白玉磨琢成形的玉棒。

行者笑了，他心知肚明這是廣寒宮裡搗藥的玉杵，於是笑著對妖精說道：「好孽畜啊！妳既住在蟾宮之內，應該知道老孫的手段，快早現相降伏，我饒妳性命。」沒想到玉兔卻開口說道：「我認得你是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弼馬溫，本來應該禮讓你的。沒想到你竟敢破壞我的好姻緣！看我不好好打你一頓！」

悟空一聽見「弼馬溫」三字，心中大怒，當場舉起鐵棒，劈面就打，那妖精也立刻掄杵來迎。這一回是「金箍棒」對上「搗藥杵」，兩般仙器勢均力敵！「藥杵英雄世罕稀，鐵棒神威還更美！金光湛湛幌天門，彩霧輝輝連地理。」悟空與玉兔玩心大起，酣鬥不止！怪只怪天竺國王沒個正經，喜歡拈花惹草，所以引來玉兔的慾念。最後那妖精眼見快要敗下陣來，於是一鑽身，躲進窩裡，拿一石塊堵住洞口，再也不出來了。

行者一時找不著玉兔，便尋來山神和土地神，找出玉兔的窩來，當下便以鐵棒，捎開石塊。那妖精果然藏在裡面，呼的一聲，跳將出來，舉起藥杵就打，行者連忙掄起鐵棒架住。諕得那山神倒退，土地公也急忙奔跑！這一幅畫面，真是生動有趣！世人都沒料到月宮裡的玉兔本事那麼大！孫大聖加上山神、土地公，都還鬥不過她。但是為什麼玉兔會私自下凡，變成公主，而且妄想與唐僧結婚呢？

原來十八年前，嫦娥仙子在月宮裡打了玉兔一巴掌，後來嫦娥思凡下界，投胎到皇室，但是玉兔卻不甘心被打，於是也私自下凡將這剛出生的公主拋棄於荒野，自己做了公主。太陰君在悟空和玉兔而打得難分難解之際，趕來阻止他們，只見太陰君用手指定住那妖精，大聲喝道：「孽畜還不歸正同來！」玉兔兒隨即打了個滾，現出原身。那模樣真是缺唇尖齒，長耳稀鬚。全身圓團團地像一塊如玉的毛球，雙眼映紅，比白雪點上胭脂還顯眼！

吳承恩藉由廣寒宮裡一對家喻戶曉的主僕，寫下這段中國式的真假公主情節，為《西遊記》再添一筆變化不居的傳奇色彩，讓嫦娥與玉兔的關係一度緊張失衡，牽動起幾個世紀以來，無數讀者遙望明月時的無限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