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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愛陌生人 ──寶玉情牽柳五兒
2014/12/25 00:29:06瀏覽294|回應0|推薦7

只愛陌生人
──寶玉情牽柳五兒

朱嘉雯

愛上一個未曾謀面的人,是不是很傻?像這樣癡情的人,世間寥寥,而賈寶玉正是其中之一。


在大觀園最繁華榮盛的時候,園裡開了一個小廚房,專門為寶玉和姑娘們料理三餐,有時也幫忙做一點兒各家的私房小菜。掌杓的廚娘之一是柳家的媳婦兒,她有個美麗的小女兒,不過因為身分過於低微,因此賈寶玉只是耳聞,從來無緣一見。


有一日,芳官來到廚房替寶玉要一道涼涼酸酸的素菜,想以此就晚飯,只是別擱香油,因為寶玉就想要一份清爽的口感。而芳官同時也順口問道:「前日我從寶玉那裡拿來的玫瑰花露,姊姊喝了嗎?味道怎麼樣?喝了玫瑰清露,身體是否好些呢?」柳嫂子很開心地笑道:「她已經喝了!喜愛得不得了!只是不好意思問妳還有沒有?」

芳官聽說柳嫂的小女柳五兒喜歡玫瑰露,便說道:「寶玉那裡還有呢!我再拿來給她就是了!」


原來這柳五兒今年十六歲,據說美貌不在平兒、襲人、紫鵑、鴛鴦之下,只可惜天生體弱多病,因此得不到任何差事。不過柳嫂子聽說寶玉的丫環都很受疼愛,況且怡紅院裡人多事少,因此幾番央求芳官去和寶玉說情,讓五兒到賈寶玉身旁應個名兒。那芳官素與五兒友善,便與寶玉說了,寶玉雖是依允,只是連日病著,又這一陣子被趙姨娘來大鬧一場,心裡很不舒服!因此五兒的事情便耽擱下來了。此後接連遇到抄檢大觀園,晴雯、黛玉香消玉殞,賈寶玉更是痛苦難當!於是,他始終都與柳五兒緣慳一面!

不過,寶玉卻經常聽見柳五兒的消息,譬如今兒聽芳官從小廚房回來,又提起五兒想要玫瑰露,寶玉忙說道:「有的,有的,我又不大喝,妳都給她去吧。」說著,命襲人取了出來,見瓶中已剩不多,遂連瓶子都送給她。


芳官於是帶著半瓶玫瑰清露又來到小廚房,柳家母女見到芳官手裡的珍貴物品是一只五寸來高的小玻璃瓶,迎著亮光照看,裡面有小半瓶胭脂一般紅豔的汁液,她們都以為是寶玉平時喝的西洋葡萄酒。後來聽說是玫瑰露,忙接過來,謝了又謝!


玫瑰清露乃是非常尊貴的飲品,它出現在第三十三回賈寶玉挨了父親一頓毒打之後,王夫人心疼不已,因問襲人:「寶玉想吃什麼?」襲人回道:「老太太給的一碗湯,喝了兩口,只嚷乾渴,要吃酸梅湯。我想著酸梅是個收斂的東西,倘或吃下這個去激在心裡,再弄出大病來,可怎麼好呢?因此勸了半天才沒喝酸梅湯,我只拿糖醃的玫瑰滷子和了半碗水,他又嫌太淡了,不香甜。」

王夫人道:「噯喲!妳該早來和我說的。前兒有人送了幾瓶子香露來,原要給他一點子的,我怕他胡糟踏了,就沒給。既是他嫌那些玫瑰膏子太淡了,把這個拿兩瓶子去。一碗水裏只挑一茶匙,就香得了不得呢!」說著就喚彩雲去把前兒的那幾瓶香露取來。

襲人道:「只拿兩瓶來吧,多了也白糟踏。等不夠再來取也是一樣。」彩雲聽說,去了半日,果然拿了兩瓶來,遞與襲人。襲人看時,只見兩個玻璃小瓶,都有三寸大小,上面螺絲銀蓋,鵝黃箋上寫著「木樨清露」,另一瓶上寫著「玫瑰清露」。襲人笑道:「好金貴的東西!這麼個小瓶兒,能有多少﹖」王夫人道:「那是進貢的,妳沒看見鵝黃箋子﹖好生替他收著,別糟蹋了!」


事後,這一小瓶皇家御用的玫瑰清露都到了柳五兒的手裡,王夫人自然是想不到的。而賈寶玉也只是聽了芳官誇讚五兒溫柔甜美,便心生眷戀,將那鵝黃封緘的進貢之物連瓶子都送給她了!這也是五兒的福氣!自從她喝了玫瑰露,不僅心中感激寶玉,身體也確實好多了!柳嫂子心腸慈善,又將玫瑰露分送一點給她外甥,因那孩子得了熱病,於是家人從井上取了涼水,和了一碗讓他喝,這孩子便頓時心中一暢,頭清目爽。可見玫瑰花露卻是稀有的上品!


賈寶玉真正見到柳五兒是在第一百零九回,通部故事進入尾聲的時候。這段緣分來得太遲!遲得沒有機會讓他們彼此瞭解。


那時寶玉夜裡醒來,正思念著已經過世的林黛玉,柳五兒遂起來倒茶給寶玉漱口。這時候寶玉見她身上只穿著一件桃紅綾子小襖兒,鬆鬆的挽著一個髮髻,忽又想起晴雯來,不覺呆呆地看著她,也不接茶。

五兒並不知道寶二爺把她當成了晴雯,一時間憐愛無比!只以為賈寶玉是很輕薄的人,於是羞得兩頰紅潮,又不敢大聲說話,只得輕輕地說道:「二爺,漱口啊!」寶玉笑著接了茶在手中,也不知道漱了沒有,便笑著問道:「你和晴雯姐姐好不是啊?」五兒聽這話,摸不著頭腦,便說道:「都是姊妹,怎麼不好?」寶玉又悄聲地問道:「當日晴雯病重了,我看她去。妳知道她說了什麼嗎?」五兒搖搖頭:「不知道。」寶玉已經迷惘,竟一手拉住五兒。急得五兒紅臉心跳!於是低聲說道:「二爺有什麼話只管說,別拉拉扯扯的!」寶玉於是放了手,說道:「她和我說:『早知擔了個虛名,也就打正經主意了……。』」


五兒終究不懂寶玉的心。


賈寶玉此刻一場寂寞憑誰訴?思量起前塵往事,總是無比地遺憾!

( 創作文學賞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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