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芸，主任找。」部門助理曉秋探出頭來傳達指令。

初秋微涼的午後本該舒暢憨快，此時不知怎的一股寒意襲來，哈啾哈啾聲不絕於耳，引人側目，「怎麼，感冒了？」曉秋關心，多問了一句。

「沒，鼻子過敏。」說才說完毛毛不自覺的連打十數個噴嚏。細細微微的哈啾之聲就像小家碧玉，扭扭捏捏的，聲音不大但笑果佳，就像做賊的小偷想偷卻不敢張揚，手都伸到桌面上了兀自辯解只是拿取，反引人矚目。

「我說感冒了就去看醫生，別死撐硬ㄍㄧㄥ，說不聽！」茱蒂自主任辦公室走出，手捧一大疊紅色卷宗斜瞄一眼，出聲責備。

這些話聽在有心人耳裡定覺得刺耳，聽在毛毛耳裡只覺不痛不癢無所謂。天生直腸子的王茱蒂直來直往慣了，表達方式和他人大不同，慣了就好！

「被翔翔傳染，我請阿姨把翔翔帶回家照顧，爸爸很不開心。」

「當然不開心！」茱蒂回頭走來，斜倚隔間板，冷哼一聲：「看不見孫子的老人家會開心？有鬼！我說妳也真是，懶到家！連看個醫生都懶。下班後記得找鍾醫師報到，我請他開個方子根治妳的老毛病。」

「阿？又要吃水藥？！算了，還是吃科學中藥調理就好。」毛毛搖手推拒。

實情為水藥方子貴，吃半年調理得花上四、五萬。算算月薪五萬不到，又要付房租又要付褓姆費，捉襟見肘。還有父親的醫藥費，一個頭二個大！

「咦，不是還有一筆錢存在孩子的戶頭？拿來應急呀傻蛋！」

「不，我不能。」毛毛搖頭，思忖再怎麼苦也不能動搖孩子的教養費用。開玩笑，那可是切結後換來的「成果」，就這麼花用掉對不起孩子。

「不是我說妳，就這樣輕易放過姓林的？真是，天下第一大傻蛋！」茱蒂撇撇嘴，拾好卷夾預備離去，當下想起件事轉頭瞪大眼，問：「不是說前天還撞見姓林的和未婚妻走在一塊？怎麼樣，有沒有發生什麼什麼….什麼尷尬的事情？」

「哪有什麼？想太多！」毛毛低頭整理儀容，裝做一副不在乎的模樣拉開抽屜取出圓鏡和扁梳，梳理一頭糾結的亂髮。

這頭亂髮雖然剪短依舊故我，蓬鬆張揚的耀武揚威，就像二天前的林蔭大道上不期而遇的難堪，那畫面深植於心，迄今難忘…….

「不是解決了嗎？」何環珮眉頭一皺，略感不悅問。

「那個，我來問問，妳別氣。瞧，美人蹙娥眉美是美，把身子氣壞多不值！」林錦榮笑笑，不痛不癢說了幾句。

能言善道的他很快擺平未婚妻的不快，略事整平不聽話的衣角後昂首闊步前行，思忖面對舊情人和孩子，絕不能手軟！

望著從前山盟海誓的伴侶迎面走來，毛毛心頭五味雜陳。

午後推嬰兒車出外散心，原想給自己和孩子一段親密的相處時光。

對翔翔，毛毛總心懷愧疚。

上班、和情人相聚、陪同父親就醫、處理生活中的大小事，時間被切割的零散，深夜返家孩子早入睡，大清早的出門翔翔尚未清醒，母子總無親密的獨處時刻。

好不容易情人出差，假日空檔推車外出，一路上翔翔好奇的瞪眼探索陌生世界，哼哼唧唧的不知想表達什麼，毛毛耐住性子一一解釋。不管嬰兒聽不聽得懂，做母親的總愛一一介紹，彷彿說了孩子便吸收了，灌注養分的當下開心又滿足，不想遇上舊情人和未婚妻。

很難解釋，特別在對方的公司附近溜達這件事。做母親的只是一時興起不知不覺多走了幾步路；於對方看來就像故意帶著孩子前來轉悠，碰巧堵上便能訛詐。

三方皆感尷尬，獨獨嬰兒車裡的翔翔笑了，笑的天真又爛漫，翻踢雙足嘲弄這個世界，不多時筋疲力盡，覺著睏了累了於是閉上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