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還好嗎？」電話那頭傳來磁性的專屬於成熟男性的低沉嗓音，甜甜膩膩的傳入耳裡。

現在是晚上10點，紐約那頭恰好是早上8點通勤時分，這個時候聲音的主人是在通勤路上還是尚未起床呢？

「我在吃早餐，麥片粥配上黑咖啡，晚點出門。」男人解釋，不一會兒轉成關心口吻：「翔翔好嗎？」

「睡了，明早帶他出門逛逛，週年慶，家飾和寢具打對折，不買可惜。」電話那頭愉悅悠揚的嗓音傳來，似乎早相中週年慶下手目標，因之聲音的女主人開心的報告明日行程，引紐約的建成跟進笑開。

「皮皮呢，還是老樣？」

「不，皮皮轉性了，自從翔翔入住大房皮皮自動"讓位"跳上嬰兒床"守護"，不這樣做好像睡不著，所以我把床底的紙箱扔了。」

 「扔的好！早想處理掉那只破爛紙箱，託翔翔的福，回去買張更大更豪華的嬰兒床伴同翔翔和皮皮好眠。」

「紐約冷不冷？」無厘頭的毛毛突然迸出一句。

「冷！冷到骨子裡冷到心坎裡，昨晚降下的一場大雪讓剷雪車來來回回鏟不停，鏟雪人員忙翻天。」

「沒開暖氣？」自幼生長在亞熱帶台灣的毛毛從沒出過國，對於零下的天候還停留在合歡山賞雪概念。殊不知溫帶人們遇雪可煩，沒暖氣凍死人，沒足夠的保暖裝備寧願選擇居家不外出，雪景再美激不起半分興致，這可是溫暖國度的民眾難以想像的。

「哈！」建成笑了。女友單純又天真，可她經的起訕笑和嘲弄，「沒辦法，」毛毛雙手一攤，無奈說話：「人在江湖混，心臟得夠強，這點奚落我還承受的起。」

自尊算什麼？當存款簿見底再累再難的困境都要面對都要忍。

「我不是富家女，沒有好爸爸好媽媽一切自己打理。」毛毛無奈說話。

「不好嗎？自食其力不錯哇。」建成溫柔打氣。

「不好，你沒吃過苦挨過白眼，不知求人的痛苦。」想起辛苦打工的求學時代毛毛竟有些畏縮，不想回到過去，過去那段受小氣老闆白眼相加苛薄的對待，離職時東扣西扣的囂張行徑，以及討回應得工資時辛酸難忍的低聲下氣。

有富爸富媽的照應才好！

「我懂。」語調柔和的不帶一絲霸氣，遠在紐約的建成似是感同身受，電話那頭輕輕點頭，以同理心應答。

妳真的不知這些事情我都經驗過，傻女孩！某天情勢反轉時能令妳措手不及。 

「美芸妳，準備好了嗎？」建成心頭自語。

「姓林的渾蛋道歉了沒？」轉移話題，男友突然提起毛毛最不想提起的前任男友。

「沒，」轉身抽取床頭的紙巾擤鼻，毛毛抱怨：「要他道歉下輩子！這人素來驕傲、自負、自以為是。從前的我豬油矇心，誤以為長相老實能有什麼，事實證明不能有什麼！進他家門拜訪時就該明白，對奶奶不好的家庭怎能期待對外人好？」

思緒恍惚漂蕩之際回想起頭回拜訪林家，想起林家老奶奶那張蒼老的臉和佝僂身軀，奶奶說，住二樓很好，可以和孫子在一起。

「可是妳每天爬上爬下不累嗎？」毛毛好奇問。

「一樓孝親房我爸媽住，奶奶爭不過。」林錦榮冷冷解釋。

「孝親房不都給老人家住？太奇怪了！」

「這是我林家的事，輪不到外人說話。還有哥，」自玄關外走進一名年輕女孩，不屑打量一頭亂髮的外來者，自其身旁走過，冷哼一聲：「爸媽要你交往的對象是老師或者公務員，怎麼隨隨便便帶進路人甲？」

「這是我妹。」林錦榮毫不在乎說話，接著進房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留下錯愕的毛毛呆立原地，聽老奶奶說話：「房間這事不怪錦榮爸媽，是我自願的，自願陪伴乖孫。」

「怎麼了，想起姓林的渾蛋不開心？」建成出聲，把毛毛拉回現實。

「算了，再不開心都成為過去。」毛毛打聲哈欠說累了，想睡。

「妳睡，明日再call妳。」

放下電話的建成輕聲自語：「總有一天要你後悔，姓林的！你等著，等著求人的一天。總有那麼一天要你悔不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