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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2/24 21:15:22瀏覽615|回應0|推薦6 | |
機身忽然震動了起來。 遇到亂流了。 繫上安全帶的燈號亮起,空服員也開始廣播要大家回到座位上。 媽媽是不是一個人搭夜車回高雄去了? 她是不是哀怨依舊? 當初她曾嚴嚴地囑咐我,絕對不要作傳道人。 「又不是在社會上沒出息吃不開。」她說, 「你絕對不要去穿那個什麼背心,到人家家裡去跟人家說耶穌。太丟臉了。」 她是指那些挨家挨戶叩門傳福音的弟兄姊妹,一再吃閉門羹,被人拒於門外的事。 自從父親離開我們家之後,鄰居們中間就有人在謠傳,說媽媽把丈夫賣到日本去了…媽媽忍辱負重,一心盼望我這個獨子早日學有所成,回高雄當老師,好贏得街彷鄰居的尊重。 可是,那天他們按下我的門鈴後,這個盼望就消逝了。 我按下董弟兄家的門鈴。 門開了,我走進樓梯間,上樓,進了他家。 徐弟兄已經在那裡。其實,總共也就是他們兩個人。 他們借給我一本「晨興聖言」,裡面是摘錄聖經的經文和一些解說的話。他們簡單的禱告之後,就帶著我讀了一小段。 那天我們究竟讀了什麼,我已記不得了。但有一件事,我倒是忘不了。 那是我踏出董弟兄家門的一刻。 所謂的「晨興」,過程不過十幾分鐘。隨後董弟兄還要打點準備上班,我和徐弟兄就告辭離開了。 當我踏出樓下大門,看見眼前的景象,一下子驚訝得當場愣住了。 我看到滿街都是人。 男女老少,各色各樣,充滿活動力的人。 穿襯衫打領帶的,趕著去上班; 穿制服背書包的,趕著去上學; 推小車忙吆喝的,趕著去擺攤; 提菜籃拎袋子的,趕著去買菜; 窄小的街道,除了這些人,還有計程車,發財車,摩拖車,腳踏車… 每個人,每部車,都向著各自確定的目標生氣蓬勃地行進著。 最叫我震撼的,是所有這些鮮活的人啊車啊,身上都灑滿了越來越耀眼的晨光。 旭日,晨光,我多久沒見過這景象了? 三年多晨昏顛倒的生活,使我的日子中只有日落,沒有日出,我生活中的太陽,永遠在走下坡。 頓時,我覺得身子裡面也有一道生命的光在冉冉上昇。 這一裡一外生命的感動,叫我站在原地,久久不願移步。 從那一天開始,我的生活變了。 我天天早晨自動去董弟兄家報到,天天早晨有了真正的「晨興」。 三年下來積非成是的生活作息,晨昏顛倒的生理時鐘,竟在一夕之間調整了過來。 就這樣,徐弟兄把我帶回召會生活中。 而且,不只在我外面的生活變了,在我裡面的生命也有故事在進行。 我徹底地清理了隱藏已久的許多污穢。 我將住處裡所有不合宜的東西,污穢的、世界的、浮華的、偶像的、自傲的…那一切當初誘使我遠離主、遠離召會的虛榮往事,統統打包裝進一只大行李箱裡。 然後把那一大箱重擔捆上我的摩托車, 然後騎到垃圾場, 然後抱起它往垃圾堆中用力一擲, 然後騎上車,頭也不回的走了。 徐弟兄不久後搬進來與我同住了一個月。他陪我早起讀經,帶我去看望弟兄姊妹。他也幫助我對付我裡面隱藏的罪,帶我在神面前禱告認罪。 很快的,我覺得該是回去跟媽媽解決那件事的時候了。我把銀行裡僅存的餘額全數提領出來,帶回高雄去見母親。 我向她認罪,求她赦免我這些年來的放蕩。 特別是,我要向她認一件隱藏在我裡面十八年的罪。 十八年前,在我小學將畢業那年,我擔任班上的總務股長,挪用了班上的公款買零食吃,期末交不出錢來,便誣賴老師要多收補習費。母親自此一直記恨在心,常在我面前數落老師的不義。 . 她每一次的數落,都像一把利刃劃過我的良心。 但是我沒有力量向她認罪。 我立志過,話到了嘴邊卻又吞了回去。 一拖,就是十八年。 現在,我回到家裡,平靜地向媽媽說出真相… 媽媽大為震驚,久久講不出話來,只說:「你該死…」 而那壓抑在我胸中十八年的重擔,現在終於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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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