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來考試

好友歐陽與幾位學佛的朋友組了一個特別的服務隊，專門為橫死在街頭的貓、狗等小動物收葬安喪，因為他們不忍這一群眾生橫死在街頭又無法安息，所以發願要來幫助他們，同時，提醒自己世間無常，要及時修行。

白天，車水馬龍收屍的工作不易進行，所以他們常是在夜晚行動，幾位朋友一起開著一台小轎車行走在市區的街道上。每次發現目標時，常常是血肉模糊一片，必需借助小鏟子才能將屍身從柏油路面上挖起，有時，已死亡多日，屍身已經過的車輛壓扁、曬乾發臭，這群發心的志工們，仍不畏惡臭、辛苦，處理起的屍身分裝在小塑膠袋子裡，在繞行所有路線後，再前往市郊的一處公墓，找塊空地為它們安葬，安葬前則會依佛教的儀式為他們念往生咒及佛號，希望他們下一世能得人身好好修行，或者往生西方淨土。

他們默默的做了好幾年，有一天卻遇到了一件奇特的事。這一天夜晚，他們一行人一如以往的將小動物安葬後，準備離開公墓。車子行走在一條不到二米寬的小路上，路上都沒有路燈，只靠汽車本身的燈光來照亮前方，這是一條他們已走過數百次的小路，也是前往公墓唯一的道路，平常時，車子就少，因為是公墓，入夜後根本就沒有人車通行。

但一起轉彎，他們突然看到一個人，站在路面向他們招手，不看還好，車上三人看了以後，全都嚇了一大跳，因為這個人全身是血，好似出了大車禍，臉、手、腳、身軀都流著血，駕車的朋友嚇得手發抖，不敢停車，車上同行的人也嚇得說不出話來，車子就往那人身旁開過去，三人就看著滿身是血的路人，從他們身旁經過，從後照鏡看起，那人還在向他們招手，再一起轉彎，那人就消失在黑夜的小路上，車子繼續在黑漆的小路上行駛了半公里。

「那人會不會求不活?」「他怎麼會傷得這麼重?」「怎麼晚了，他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呢」「如果救不活會不會被他的家人告」「會不會被賴是我們開車撞到他的」一連串的疑、擔心、害怕，就在這行駛短短的五百公尺距離間，閃過腦際，三人克服了嚇驚後，相互對望了一下，同時大喊，「停下來，轉回去救那個人」。

駕車的朋友快速回轉，車上的三個人則探出頭去，尋找那受傷人的影子，開到剛看到的地點，但怎麼都找不到人，連地上都沒有流血的痕跡，而且，這一條路前後數公里都沒有叉路，人呢?怎麼不見了?三人下車地毯式的尋找，大喊，足足找了一個多小時，都沒有找到半個人影，那個全身受傷流血的人，就這樣人間蒸發了。

歐陽一人來來回回在這條路上，整整找了三個小時後，不得不放棄，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後來，他們還是常常想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現今，歐陽仍和朋友們開著車，默默的幫小動物收屍安葬，他們心裡在想，「那次菩薩來考試，沒有考過，下一次，我一定要考過」。

註: 本文原刊載於 人乘雜誌2008年9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