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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牛花的秘密基地
2012/12/15 19:10:11瀏覽3595|回應21|推薦213

秘密基地裡,有不可思議的能量。


看到鬍子叔走進屋子裡後,她知道這個「等待」可能沒有盡頭了,因為....是鬍子叔。

這樣也好,至少自己還有充足的時間可以做點其他的事情,看了看早已準備在旁的水桶與柴薪,她將手拱成大聲公靠近口邊喊著:

「阿霖!!」 被喚做是阿霖的男孩,背著破麻袋,開心地對著她點頭揮手後,從不遠的鐵道旁跑了過來.....

「妳媽媽『聊天』完,不是要擦澡?跟我出來沒關係嗎?」 阿霖盡是擔心的表情,怯弱地問著。

「今天是『鬍子叔』,應該會『聊』很久,每次都這樣,差一點等到昏倒....」 她做出昏眩的表情時,惹來阿霖的一陣狂笑。

她說要將「祕密基地」裡收集的所有鐵罐,全部讓給阿霖拿去賣錢,因為這幾天媽媽努力『聊天』,所以把鐵罐錢讓給阿霖。阿霖很是好奇的口氣,與滿心歡喜的表情,讓她的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她拉著阿霖的手,穿過鐵路,再轉向雜木林的方向走,一路上阿霖卻是不停用著手中的乞丐棍拍打著草叢.....

「妳不怕有蛇嗎?」

「我已經....什麼都不怕了.....」

聽完她說完這句話,阿霖沉默了。她回過頭,跟阿霖要了芒果乾放在嘴裡嚼了起來。

「你看....」

眼見一處兩棵矮樹間,爬滿了不知名的藤蔓,與紫色的牽牛花交織成一片,那塊混著藤蔓與牽牛花的植被,彷彿是成了一匹天然的涼布,稀疏地將冬天的陽光引了進來,而這一絲絲陽光的低地處,鋪有一大塊藍色的雨棚布,上面有幾個麻布袋。

「這幾天沒有下雨,地比較乾,如果連續下雨就會有好多蚊子。」 她示意要阿霖脫鞋子,踏上了藍色雨棚布後,她順勢抓起早放在一角的皺抹布,開始擦拭著雨棚布上的髒污灰塵。

「阿霖知道嗎?以前有一個好疼我好疼我的伯伯,很愛送我娃娃跟玩具,但是呢,只要我拿回家被我媽媽看到,就會被拿去燒掉......那以後,我每天晚上就會做夢,夢見娃娃來向我討命....後來,伯伯也好幾次問我,怎麼都沒抱娃娃去他店裡玩,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為什麼要燒掉人家送的禮物呢?後來....妳怎麼回答呢?」

「我媽媽說不可以拿伯伯的禮物,因為.....就是不可以拿。我媽媽說如果連回伯伯的話都不會說,就不要去伯伯那裡了!」

「不可以拿?又是妳說的『苦衷』嗎?那妳後來有去嗎?」

「嗯....應該是苦衷那一類的吧.....後來伯伯的店火災啊,睡在店裡房間逃不出來,就....走了....。有一天我很傷心,媽媽又在聊天的時候,我亂走亂走就發現了這裡。從那以後,這裡就變成我的秘密基地了......長著我喜歡的牽牛花,應該說伯伯最喜歡的牽牛花,伯伯說他大陸的老家旁邊就長著滿滿的牽牛花,哪天要帶我去那裏看看.....可是....也....」

她毫不保留地將自己心裡的秘密,在這個本來只屬於自己的秘密基地裡,對著眼睛瞪得大大,一句話也說不出的阿霖,慢條斯理地說著。

「你看!」 她掀開一處雨棚布,一個地下小洞藏著好幾個鐵盒.....

她打開鐵盒子,盡是被支離破碎的奇異零件,再仔細一看,是好幾個被支解的娃娃的頭,手腳與衣服....

「妳為什麼要把娃娃弄成這樣......難怪妳要做噩夢啊。」

她解釋著如果沒有這樣做,娃娃不知道又會被哪個不經意找到這個祕密基地的人拿走或丟掉,把娃娃們支解後可以再裝回去,那樣就可以永遠保有她們,在拼裝的過程中,她想著過去跟伯伯有過的往事,就覺得自己心情好很多。

「伯伯好像是我親生爸爸.....是我爸爸喝醉酒的時候講的..... 」 她拼裝著娃娃的手腳時,落寞地說著。

「嗯....妳有兩個爸爸....很好啊....我連我爸爸也沒看過.....」

陽光從藤蔓與牽牛花的植被篩落而下,空氣中飄盪著不知世事的塵埃。

遠方傳來火車奔跑的聲音,相對於這個安靜的空間,埋藏著充滿矛盾空氣,卻帶有不可思議的療癒能量。

她還告訴阿霖,自己每次一個人來這裡的時候,當天晚上就會睡得很甜,但是都沒夢到那個可能是她爸爸的劉伯伯入夢裡來。

阿霖靜靜地聽著,摸著那組合好的第二具可愛的娃娃,小小聲地說:

「不要夢到比較好,因為....醒來會更傷心~」

低著頭俐落組裝的娃娃的她,滑落到鼻尖的淚滴,啪噠一聲掉落在雨棚布上.....

她擦擦眼淚,站起身來,從那藤蔓隙縫間摘了好幾朵牽牛花,插在五具娃娃的黃頭髮上,笑說自己也好想像這些外國洋娃娃一樣,哪天可以這樣無憂無慮地美麗著,不用擔心這麼多事情。最後,她自己一朵,又把另一朵插在頭髮早已長得不行的阿霖耳際上,兩個人相對著望大笑。笑完後,她說哪天要幫阿霖剪頭髮,阿霖點著頭,笑說不喜歡她用橡皮筋來綁他的頭髮,感覺好像稻草人一樣。

「咦~美滋,妳不把那些娃娃再分開,裝進鐵盒子裡面喔?下次來的時候,不見怎麼辦?」

「沒關係。應該沒有人敢拿。」 說完這句話後,她又從雨棚布下的那個小洞拿出一只塑膠袋與打火機,倒出幾支香點上火苗,在煙霧中對著雙腳立在土裡的娃娃們祈願時,一旁的阿霖卻是難過地看著。


她把秘密基地裡的鐵罐全都給了阿霖,兩個小孩又各自拖著破麻袋,折向阿霖口中那個好人的破銅伯那裡去準備賣錢,她也好想看看,對阿霖多所幫助的好伯伯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以後也可以多一個地方賣鐵罐,多知道一個地方也好。

........兩個人氣喘吁吁地到了。

看到破銅伯在自家院子前的資源回收處東挑西揀著,她看到不遠處的破銅伯時,差點叫了出來,她緊張地丟下一句

「阿霖!鬍子叔應該跟我媽聊天聊完了,我要去燒熱水了....你自己去賣好嗎?」

她尷尬地講完,把自己頭上的牽牛花,插到阿霖另一邊沒有插花的耳際上後笑著離去。

「喔....好吧!」阿霖不知所以然地說著,目送著神色慌張的她離開。

她不時回頭看著站在原地目送她的阿霖,心裡不斷道歉著,因為原來那個阿霖口中名為破銅伯的好人,也是不時來找她媽媽『聊天』的人,而來找她媽媽『聊天』的時候,卻不是叫破銅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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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滋的苦衷 比擬不知世事的塵埃 .....
2012/12/15 21:36
常於日劇中  隱隱聽見那 遠遠傳至的火車經過聲響  不知為什麼 於暗夜聽來 縱然有些心驚 但聽久了 卻反成一種 安心的聲息
"遠方傳來火車奔跑的聲音 相對於這個安靜的空間 埋藏著充滿矛盾的空氣 卻帶有不可思議的療癒力量" 正如同 阿霖此時的感受一般
兩個寂莫 各有辛酸的孩子 在不屬於他們年紀該有的氛圍與心境中 相互取暖  共同尋覓 支撐著生存下去的力量 讓人 無限感傷!

窮苦與満腹心事孩子不是沒有夢想 美滋那"像那些外國娃娃一樣 哪天可以這樣 無憂無慮的美麗著"的期盼 完全是個孩子的夢 卻又那樣遙不可及
秘密基地 更該是一般孩子遊戲之地而已  可對美滋而言 卻是懷念與安心的所在 因為 牽牛花叢生的此地  讓她可以不受干擾的懷想著最愛牽牛的伯伯...那極可能為生父卻已逝去的故人
因著"秘密基地"與之夢裡重逢  也藉不斷地拆解著娃娃再一遍遍拼裝回去的動作  對著娃娃點香祈願的舉動  留存著最後一絲想念的牽連
迷離難解的身世  母親那無法對人明喻的工作 加上家中另一個讓人悲憐的父親 美滋的苦衷 不能說出的苦衷 何其之多?
相對於共患難的阿霖 因從沒見過父親而羨慕起美滋似有兩個父親的心境  "不要夢到比較好 因為醒來會傷心"的話語 好生痛感
同是天涯淪落的兩個小孩 更被美滋那一句"我已經..什麼都不怕"的輕描淡寫中  讓拜讀的我  感慨再三!!

生命若是公平 那麼為何讓孩子承受如此艱難的苦澀  我不以為這只是故事 作者將社會底層中 很多我們也許不知或者其實也無力的情事 透過兩個孩子的內心世界 迆展開來
最後一幕 美滋的那一味想逃離的不堪 才是一向堅強樣貌的外在下 內心裡真正殘破 早已支離破碎的心情吧? 好難過 !

如同那"不知名的藤蔓與牽牛花 交織成彷彿天然涼布一疋 稀疏的將冬天的陽光引了進來"的描速一樣 即使只是淡默的些許光照 也祈願這兩個孩子 終能得到不可思議的力量  帶著他們走向幸福
也許 美滋與阿霖的故事看似沉重 但人生裡 本就不會是盡是童話 或者幸福遍及
每每於他們的故事拜讀後  總讓喧騰與熱鬧的心情回歸生命的真意  雖我駑鈍  卻一遍遍對照著自我也許滿溢卻不甚珍惜的安逸而為之汗顏 
感謝格主好文  期待  每一回接續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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