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人從五十層高的頂樓墜下，每墜下一層樓，他心裡就默默安慰自己一次：「到目前為止沒事」，直到第五十次時，四濺的血漿腦漿把身體糊成一團爛肉，下墜的過程可能很漫長，但是墜地只要一瞬間，這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法國黑白片《恨》（LA HAINE），正是一部談社會集體墜落的故事。全片結構很簡單，三個小混混在一天24小時內所發生的故事。背景發生在巴黎郊區的一座國民住宅，善良百姓、幫派與外國移民龍蛇雜處，看似平靜的生活卻在一夜摧毀殆盡，起因是一名警察逮捕一名阿拉伯裔青少年，但遭警方嚴刑逼供打成重傷，送進加護病房與死神拔河。三名在地青少年文茲（猶太裔）、薩伊（阿拉伯裔）、雨貝（黑人裔）是好朋友，三人個性迥異，喜歡互相鬥嘴，對社會不滿，在一次警方鎮暴中，個性火爆的文茲拾獲一把警察遺失的手槍，於是三人計劃來一場夠嗆、夠狠、夠壞的報復行動。

這部電影讓我想到多年前一部很正點的英國片《猜火車》（Trainspotting），電影原聲帶超級好聽，男主角是當今很有名、與妮可基嫚主演《紅磨坊》的伊旺麥奎格。描述一群對未來迷惘、成天無所事事的年輕人，整天混在一起吸食海洛因的生活。《猜火車》（Trainspotting）正是指無聊中的無聊遊戲，意指癮君子找注射點的術語。由於影片中對注射毒品過程詳細描寫，還有為了毒品偷拐搶騙，內容也是充滿髒話的敗德行徑，因此當年上映爭議性極大。正如這部法國黑白片《恨》（LA HAINE），電影確切描述了這群青少年的問題，獲得許多影評人讚賞，因此被認為是電影史上經典作品之一。

《恨》（LA HAINE）是1995年的電影，當年在法國推出也是大轟動，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導演馬修卡索維茲（Mathieu Kassovitz）當年以29歲之齡，因這部片而得到坎城最佳導演，而他正是《艾蜜莉的異想世界》那位飾演專撿拍壞的大頭貼、怪怪帥帥的男主角。馬修非科班出身，17歲輟學後就跑去當導演助理的小助理，這部片讓他一炮而紅。他用很簡單、有點像黑白紀錄片的表現手法，呈現巴黎郊區多元混雜的移民社會，年輕世代對於種族歧視、階級仇恨的集體暴力問題。與英國《猜火車》充滿世紀末頹廢虛無的陰鬱手法明顯不同，《恨》（LA HAINE）的寫實刻劃更為有力，這個社會因「恨」而墜落，族群對立的緊張過程，不知道何時會一頭墜地。

導演馬修的影像風格令人激賞，配合劇中火爆的文茲，彷彿一顆不定時炸彈，許多鏡頭畫面張力十足，不斷挑動觀眾的緊繃情緒。電影最後終於平靜下來的文茲，把撿來的槍交給最理智的黑人好友雨貝，沒想到出現驚人的轉折―

「砰！」到底是誰開了那一槍？我想起電影中不斷出現的那句話：「墜落的過程不重要，直到落地的那一瞬間。」本片入選英國最大的電影雜誌《Empire Magazine》帝國雜誌100大非英語系最佳影片，黑白影像大大淡化了血腥暴力，跟我那位正值青少年的兒子一起觀賞，在星期天的早晨格外振奮。

*超懷念的《猜火車》電影片段，該片導演是《貧民百萬富翁》丹尼鮑伊，好厲害的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