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時讀《包法利夫人》、《安娜・卡列尼娜》不甚理解，總覺得她們咎由自取、不食人間煙火，分不清慾望與現實的差異，是個成天迴旋夢裡的女人。隨著年齡增長，漸漸能體會她們內心的孤寂與渴慕。她們追求更高的精神層次，不耐現實的重複與細瑣，看似親密的婚姻關係，內心卻有最遙遠的距離，無法對話、無法相互付出，於是逐漸成為背離的共同體。

現實生活中，每個女人男人，內心都住著一位包法利夫人，法國文豪福樓拜就說他自己是包法利夫人的化身。周遭的女性朋友，無論失婚女強人或慕婚小女人，對愛情都有一定的憧憬與追求。好不容易走出婚姻黑暗，活到中年遇到Mr.Right，沒想到襲來的是更大的風雨。在一起痛苦，分開了又活不下去，就這樣綑著你綁著我，痛並快樂著愛死在一起。

為何這麼一往情深？好男人都躲到哪兒去了？說來不免感傷，女人活到這把歲數，遇到的好男人不是已婚、恐婚就是GAY。她喜歡讀莒哈絲，他愛看壹週刊；她愛費里尼，他愛大尾鱸鰻；她研究霍金的量子力學，他熱衷股市明牌開運鑑定團…兩個異次元時空的人類，就算來個宇宙大毀滅，彗星永遠也撞不到地球。

於是，一個個包法利夫人，只能把想像當成救贖，百無聊賴的人生才得以存活下來。作家蔡珠兒說得最妙：「從一而終是另種墳墓，然而埋葬肉體，精神可能解放自由了。」把內心活成小說的樣子，總比把外遇通俗劇演成了史詩鉅片高明。這世間，想要尋一回燃燒等質、熄滅一致的相逢，就像林徽因與金岳霖，那是活在民國初年的惡女羅曼死。

Photo by Laura Makabres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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