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高ㄉㄧˋ?』茅圃鄉觀光協會理事長羅天本先生,兩眼盡是疑惑地望著我。『是很高的地嗎?』
『高帝(Antoni Gaudi)是西班牙很有名的建築家,一百多年前,他在西班牙蓋了許多創新又美麗的建築物。在巴塞隆納,他有七棟建築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所以巴塞隆納因為有高帝而偉大。』我說。
在高帝建造巴塞隆納奎爾公園中, 最著名的貼彩釉瓷磚長椅
『哪裡是茅圃?』或許你也張著疑問的眼睛問我。
『茅圃,是竹東通往清泉路上的一個小山村,村裡住了約一千個泰雅和賽夏族的原住民。』
茅埔人的精神中心 : 教堂
今夏的溽暑,拖到十月初,風城還不見該濃的秋意。蟄居兩個多月,整天不是泡在泳池裡,就是窩在書房裡,望著露台花園外的十八尖山,亟欲登高訪秋的心早癢了,可是天還不夠涼,天還不夠陰,山嵐還沒起,還不是尋幽訪勝的時候。
終於,九降風的風嘯聲,震得窗子格格作響,天高了,雲來了,爬山的時節也來了。
該去哪呢?
觀霧,雖好,可是山太高,天太寒,適合大熱天上山,享受比冷氣還舒適的涼爽,和身邊飄來飄去的雲霧。
內灣?北埔?雖可逛逛老街,吃客家美食,可是,今年春天早跟朋友造訪過了。
去清泉吧!那個有以英雄、文人、美人湯著名的山裡吧。多年未去了,聽說:溪邊多了張學良的幽禁故居,山上多了三毛隱居此處的小瓦屋可憑弔。
逛完了竹東鎮上媲美夜市的傳統市場後,驅車進入蜿蜒的山路。
進軟橋,眼一亮,這古樸山村的沿路牆面上,居然長出色彩鮮豔的現代『塗鴉』來。軟橋的小鬧區雖是一閃而過,那鮮明的印象,突然讓我想起西班牙南部的古城格拉那達(Ganada)。古城裡的牆上,全爬滿的各式各樣的塗鴉,盛況遠遠超過有『塗鴉之都』之稱的舊金山。
車更行,山更深,山岩上的護坡牆上,居然出現小卵石綴成的原住民圖案。
『這是多麼有特色的一條山路呀!』心裡正驚嘆著,眼睛卻再度驚豔起來。
質樸的卵石,變成色彩斑爛的碎磁磚,原住民擣米、狩獵、耕織的圖案,像捲軸般在車窗前展開,我彷彿又回到西班牙巴塞隆納的奎爾公園(Park Güell)。
奎爾公園,是著名建築家高帝所建造的一座童幻似的公園,貼滿了亮麗釉彩磁磚的變色龍、童話般的糖果屋,和像蕾絲邊縐折彎曲的長椅,是他最為人稱道的傑作。
奎爾公園裡用磁磚貼成世界上最有名的變色龍
我,再也忍不住誘惑了,停車、下車、拍照。
正拍得出神,身後小雜貨店傳出了人聲,原來是茅圃鄉觀光協會理事長羅天本先生。還好遇見他,他的熱情,讓我的好奇心得到了滿足。
站在教堂耶穌像前的磁磚畫催生者 羅天本先生
一邊走,他一邊介紹圖案的意義,一邊說明茅圃很高帝的原因。
原來去年政府的擴大就業方案中,分發了十個為期一年的工人給茅圃。對這意料外的人力,小山村一開始還很煩惱該如何消化,後來經過會議討論,決定半年的人力做村中環境的美化工程,另外半年的人力做山上步道的整治。
如何美化茅圃?最先他們也想蕭規曹隨,學軟橋村,用繪圖來美化。後來想想覺得用繪圖,頂多只有兩年的好光景,再下來斑駁的牆面,就變成醜化茅圃了。所以決定向磁磚廠購賣廢棄的破磁磚,自己設計繪圖,建造出這獨樹一幟的磁磚畫。
有了美麗的磁磚畫,有了好行的步道,再下來茅圃就開始發展觀光休閒農業了。
『鵝公髻山和涼山是附近很有名的景點,居高臨下,鳥瞰山景,風景很清幽、很美麗,而且山上有民宿,可讓都市人讓享受山上沒有壓力的生活,你們不妨上去看看。』羅先生殷切地說。
望著羅先生而深邃的面龐,望著這些素人的磁磚畫,望著山上幾近裸身的櫻花樹叢。我想等明年春天,當櫻花染紅了山徑時,我將重返茅圃,將應邀到雲霧深處的涼山,去過幾天山中無曆日,歲盡不知年的日子。
朱穎立完稿於風城寄心居2010/10/29
警察局前護坡牆上的磁磚畫
美化的牆,菱形方塊表示祖靈的眼睛
茅圃的特色 : 親切熱情的人、楓葉和甜柿
圖中代表原住民農耕、椿米和曝曬農產品的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