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湄 的一日

         台北東門一帶向來就是所謂的文教區，明星大學中學小學加起來總有二十餘所，造就了這一區知識份子匯集的人文特質。永康街也就從幾家為夜歸的藝文工作者提供消夜的麵食店，逐漸發展成今天越夜越美麗的永康夜市，不同於其他台北夜市的是巷弄中點綴著幾分浪漫文人氣息的小餐廳和小酒館，吸引著遠近的夜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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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湄自小就住在東門，一路從小學唸到大學就沒有離開過這一帶，區裡的大街小巷也都瞭如指掌，大學讀的是日文系，畢業後到日本轉了一圈，還是回到了離不開的東門，就在永康街的巷子裡開了一家小酒館，算是遂了她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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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酒館前場只有三十來坪，用的是復古西洋風的設計，沒有餐廳式的桌椅，卻是隨處放置的沙發和小几。沿著牆放了一對像是從英國私人圖書館搬來的古董書架，上面放滿了五四年代名家的作品，最引人眼目的是一整套的徐志摩全集，另一面牆上掛著經過輪廓特效處理的五四作家的圖像。進門處放了一張舖著暗綠天鵝絨的圓桌，上面放著幾瓶巨裝的葡萄酒，瓶間散置的是上百個客人喝完後留下的軟木瓶塞，有的還寫著客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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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酒館就叫愛湄小屋，來的客人多半是熟客人，有些熟到幾乎每天來報到，只差沒有在小酒館搭伙，而且總是拉著湄談各人家難唸的一本經，湄有的時候覺得自己好像是這些人的心理諮商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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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牆上德國咕咕鐘裡的小鳥跑出來叫了兩聲，湄照例把最後的一兩位客人連哄帶請的趕出去，再回到櫃檯裡面把今天的帳理一下。兩個工讀的小妹每天一過十二點就讓她們先回去了，店裡第二天上午會有一位清潔工來打掃清理，這時候是一天下來真正屬於湄的時間。坐在臨窗的沙發裡，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店裡的紅酒有幾十種，法國美國西班牙澳洲義大利進口的都有，湄也沒有特別的喜好，就像品酒師說的適性合口就好，有時也和當天的口感和情緒有關。其實湄喜愛早收葡萄釀成帶點杏子香的紅酒，可以一人喝了半瓶，每回喝了酒帶著醺意，就會從小煙匣裡取出一支煙， 慢慢的讓自己在煙氲中陷入思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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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著自己大學畢業後，原本是要到日本東京藝大去修習有著特殊筆觸繪法的浮世繪，卻因為日文程度不夠而未能如願，只好臨時進了一所女子短期大學就讀。兩年裡學的竟然是相夫教子的持家之道和一般的家事技藝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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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兩年裡湄晚上到學校附近一家小酒館打工，是一家混合著傳統酒屋和西洋酒吧的小酒館，老闆是一個老浪人，年紀不大，連年考不中，父母就拿出錢來讓他經營一個小酒館，也好過整日無所事事鬧出亂子。店裡還有一位台灣來的留學生，每天混在一起也成了熟朋友，平日無話不談，抽煙也是跟他學的，雖然兩人來往甚密，可是也走不到一起，因為兩人在婚姻的看法上有相當的歧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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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湄一直以為女子要有獨立的生活，不能因為成家而失去追求自我生命方向和生活理想的自由，可是他卻秉持著傳統觀念，以為女子總要擇人而嫁，從家庭中得到生活的滿足和生命的意義，就這樣兩人維持著親密的友誼，卻總無法談到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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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湄短大畢業回到台北，就在自己最熟悉的永康街開了一家小酒館，既可以達到個人獨立生活的想法，又可以滿足自己要追求的浪漫生活，結婚成家相夫教子在湄的腦海裡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雞肋，而且每次想到交友結婚， 就會想到客人酒後對妻子兒女所發的牢騷和對婚姻生活的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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