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春,第一次世界大戰剛打完不久,戰敗的德國,民眾承受戰亂之苦。某日,位於法國邊境的某車站前,一群被放逐的德國人,正被法國警官驅趕著要上火車回德國,每個人身上物件一樣樣被檢查,隨意被丟棄。 此時,出生於德國的史懷哲博士(1875到1965年,至非洲行醫而被稱非洲聖人)正好路過,發現人群中有位教過他的醫學教授史密第堡老師,老態龍鍾,手上抱著一大包書物,滿臉驚恐。史懷哲趨前一問,原來教授手上所拿的是他一生鑽研的玄參之相關資料。玄參是一種植物,不當使用時有毒物,適當使用時具醫療效果。教授窮其一生費時鑽研其奧秘,對藥物學有其貢獻。此刻緊緊地抱著這份厚厚的資料,說什麼也不願丟棄,衰老的身軀,有著堅定的心志。 史懷哲體貼地告訴這位教授:「讓我為您保管吧!以後再寄給您。」日後文稿寄給了這位教授,此書也順利出版了,這位教授也好似放心地辭世了。 這本書,乃是一份難得的研究結晶,原可能由於戰火中苦難的顛沛流離而失傳,但由於史懷哲的識寶與協助而被救了下來。 珍貴的智慧瑰寶在旁,一般人能否認知其價值之珍貴?史懷哲是其中能夠識寶的。但是,社會上有不少人並不認識書香智慧,甚至視為敝屣。 即使作者身邊親近的人,也未必瞭解其價值。音樂家海頓的太太不識海頓之才,她把海頓創作樂曲的手稿拿去燒,邊燒邊罵:「不去做工,只是一天到晚在紙上塗寫一大堆東西!」海頓急著在火堆中救稿,不知到底救回了幾份樂譜。 一本書,看似貌不驚人,卻是作者的心血結晶,所費時日少則數月,多則數年,甚至數十年。在書中,字裡行間採擷了作者深切的心得。在成書之前,往往作者已醞釀多日,來回琢磨,其心力不可以道里計。 《史記》的作者西漢司馬遷,在公元前104年開始寫作之前,已多年在各地周遊考察,開擴眼界,蒐集大量古今資訊。在他因故被治罪入獄時,更全心寫作此書,靠這份精神力量度過獄中慘淡生涯,直到公元前93年方基本完成。 北宋司馬光主編一本編年體史書《資治通鑒》,他沉酣經史,費時19年,從西元1065年寫到1084年,青燈黃卷,案形勞牘,身形日漸消殘,自云:「臣之精力,盡於此書。」書成後兩年病逝。 古今多少名言佳句,道出了好書奇文的可貴。清代張潮有吟:「古今至文,皆血淚所成。」深述血淚至文之感人。宋朝蘇東坡亦有名句:「舊書不厭百回讀,熟讀深思子自知。」歌詠著耐讀好書的雋永。 清朝的陶十璜指出酒與書的差異:「酒到醒時愁復來,書堪咀處味逾久。」書比酒更為香醇,更為恒久。宋皇帝趙恒:「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乃是把書與其他事物聯結,隱指書中自可尋著通向種種心中嚮往事物之路徑。 展卷閱讀,使我們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往前眺望。讀得愈多,累積的學識高度愈為高拔,吸納的經驗廣度愈為寬闊。唐朝詩聖杜甫有言:「富貴必從勤苦得,男兒須讀五車書。」不學無術者,一直停留在平地,難以高人一等,不易在此競爭激烈的環境中求強求立。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書有萬萬種,種種有別,並非書全好書。若泛泛書冊,隨意塗寫,則無深究久藏價值。吾人宜慎選好書,吸納好書的養分,耕耘心靈的溝渠,滋潤智慧的根苗。 (作者是台灣大學財務金融系兼任教授,專長貨幣金融與經濟,涉獵文藝與音樂) 【2008-04-23/經濟日報/A4版/金融新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