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幻想小雷音(6) - 小猴子的花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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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幻想小雷音(6)

2011/07/16 04:48:50瀏覽516｜回應0｜推薦0

（六）

　　悟空之死，通臂猿猴也感到十分意外。他先前言道悟空必不會死，並非為了逼八戒下手才說的假話，而是十分肯定。悟空突然死去，讓他懷疑八戒做了手腳，幫悟空詐死。但細察悟空，確係道基全毀難以復原，不似造假，喃喃道：“不可能！”八戒見狀，冷笑道：
　　“怎麼樣？我師兄是真死還是假死？你滿意了吧？還要打多少棒你才高興？”通臂猿猴正沉思悟空的死因，自顧喃喃道：
　　“不可能！他有七十二變，照理應該還有法力護體……”
　　“七十二變？師兄被你的象腳踢到筋斗雲都飛不起，他還有多少變？如果你還不滿意，還不肯把肚子裡的人吐出來，就趁早把我們四師徒全殺了！好讓我們在地府團圓早投胎早日去取經！”
　　夢魔見通臂不答，便出聲喝道：“你好大膽，竟然對大王無禮！”又轉向通臂道：
　　“孫悟空已死，恭喜大王大仇得報！”群妖也跟著賀道：“恭喜大王大仇得報！”
　　通臂沒有喜悅的感覺，反而一陣茫然。夢魔見通臂沒有反應，復言道：
　　“大王莫非覺得孫悟空死的太容易？便宜了他？沒關係，我們還有唐僧在手，不如吃了唐僧，讓孫悟空死不暝目，豈不痛快？”通臂聞言臉泛煞氣，瞪了夢魔一眼道：
　　“你少廢話！不用你教我怎麼做！滾，全部給我滾！”嚇得群妖噤聲。通臂揮了揮手，令群妖退散，只剩下黃眉老祖和四師徒，通臂對黃眉道：“師兄，你帶唐僧師徒去偏殿。你也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玄奘師徒無法，只能把悟空移到偏殿。只有八戒不肯走：
　　“我師兄死得這麼慘，別說我師兄不欠你什麼，就是真的欠你也該還清了。你答應過放人，就一定要放！我不能讓師兄白白送死！我以前怕你，現在不怕了……”通臂不答，調息運氣，真的把牛魔王、鐵扇公主、烏鴉精給一一吐了出來。八戒查看三人，幸好都完整無缺沒有大礙，只是十分虛弱，通臂都放他們走了。八戒又道：
　　“還有聽諦呢？”通臂答道：
　　“聽諦被我吞的太久，已經與我融為一體，吐不出來了。”八戒冷笑，不住挖苦：
　　“哼！大師兄好威風！以後無堅不摧的麒麟腳歸大師兄所有，大師兄所向無敵了……”
　　玄奘制止道：“八戒，逞口舌之快於事無補，不如過來幫悟空念往生咒！”八戒才不言語，隨師父替悟空念經。

　　四師徒走後，通臂猿猴再度陷入了沉思。他心下一片茫然，一點復仇的喜悅也沒有。唐僧說的不錯，殺了孫悟空，他還是一隻妖猴，不能回到彌勒座下，不能解脫。難道他只能從此沉淪，和群妖一樣放浪形骸、過著醉生夢死的過日子嗎？他心中充滿了疑惑，愈發懷念以前有師父可以解惑的日子。師兄黃眉老祖雖然和他師出同門，入門比他早了數百年，但黃眉老祖性情疏懶，得過且過，修為尚不及他，不是請益的對象。萬妖國眾妖他甚為厭惡，更不可能。
　　眼前有一人倒是可以試試，何況那人還信誓旦旦的言道「佛門並未放棄自己」。通臂猿猴雖然半信半疑，也不由心動，心想不如看看他有何說詞。傍晚，便命人去偏殿把玄奘叫來。

　　“你真的不怕死？”
　　“貧僧早將生死置之度外。”
　　“孫悟空雖然罪孽深重，但他確實是你的好徒兒，一心一意為你設想。為了保住你，竟然心甘情願被我打死，還再三求我好好保護你上西天取經。難怪你為了他，連性命都可以不要。”
　　“悟空確實是一個好徒兒。待貧僧取到經書，定要再入紅塵，渡他回來。”
　　“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答的讓我滿意，我就誠心誠意拜你為師，像孫悟空一樣孝順你，聽你教誨，保你上天取經。如果不能，就證明你這個聖僧欺世盜名，你傳的佛法都是屁話！我會殺了你！從此與佛家一刀兩斷，安安心心做個妖王，帶領萬妖國打敗如來，做天地的主宰！”
　　“好，貧僧願意一試！”
　　“為什麼我大仇得報，還是覺得不開心？你可有辦法，令我解脫這一切？”
　　“因為你犯下的錯誤如影隨形，你不面對它，就永遠無法解脫。”
　　“廢話！我怎麼面對？讓他們把我打下輪迴？還是再進葫蘆受寒冰烈火之苦？那樣我還有解脫的一日嗎？”
　　“通臂猿猴，你以為悟空死的時候，痛不痛苦？”
　　“那種死法，當然痛苦！”
　　“我再問你，你現在原諒悟空了嗎？”
　　通臂詫異道：“我害死他你不怪我，反而問我原不原諒他？”
　　“悟空並不怪你。在我們師徒來見你之前，悟空就已經放下與你的仇恨。而且貧僧可以代悟空告訴你，直到他死的那一刻，他都不恨你。”
　　“我這樣對他？怎麼可能？”
　　“因為悟空已經明白，憎恨只會增加世間的苦難，而慈悲，是化解苦難最大的力量。他不能肯定他能不能阻止你，但他可以讓仇恨不因他而擴大。”
　　“……”
　　“其實你的處境，悟空十分明白。你現在的情況，和悟空五百年前非常相似。他用他自己，為你點了一條明路。”
　　“什麼路？”
　　“認錯！”
　　“什麼？”
　　“悟空可以為他犯下的錯失，向你認錯讖悔，而且承擔一切後果。你為什麼不試試？”
　　“你當我是傻子！他認錯的下場就是死，什麼齊天大聖、七十二變一切化為煙雲。他現在最多是重入輪迴從頭來過，算是什麼明路？”
　　“你錯了。生命、法力、聲名原本就是無常，執著也是無用。你曾被打下地府，應知生命無常；你曾失去法力，應知法力無常；你由百姓敬仰的神猴大將軍，變成神鬼談之色變的萬妖之王，應知聲名無常。當它們要走的時候，你想保也保不住。唯有慈悲，只要你肯保有它，任何力量都無法將它奪走。悟空死前，已經明白了慈悲的力量，他考慮的不再只是他自己，還有芸芸眾生。他犧牲自己，是希望能消除你心中仇恨，恢復你的善良本性，代他完成取經大業。”
　　通臂猿猴默然不語，玄奘續言道：
　　“你再想想，當年你為什麼願意忍受失去金身、甚至失去雙眼的痛苦，去救助百姓呢？”
　　“其實我當時並不覺痛苦，反而覺得開心。只要能解救百姓的苦難，我小小的痛苦又算什麼？”
　　“這就是了，你現在法力高強，隨心所欲，統領萬妖；當年你為救百姓忍受失去金身和雙眼的痛苦。你撫心自問，你是現在開心，還是當年開心？”通臂苦笑道：
　　“你說的不錯。如果可以，我寧願我還是當年的神猴大將軍。”
　　“你可以，只要你面對你的錯誤，找回你的慈悲心，你依然是那個救苦救難的神猴大將軍。”
　　“可能嗎？到時候我被打下輪回，法力都沒了，還救什麼苦救什麼難！”
　　“貧僧沒有法力，一樣可以普渡眾生。”
　　“你？”通臂繞玄奘轉了一圈，又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道：“金蟬子，我確實很佩服你，如來這樣對你，你竟然甘之如飴！還想著普渡眾生！難怪那隻無法無天的猴子會對你心悅誠服五體投地。”
　　“只要放下我執，心懷眾生，就不難明白貧僧的想法。”見通臂不答，玄奘繼續指出他的心病：
　　“你害怕認錯，是因為你不想失去眼前的一切，但如果你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無常，無論你認不認錯，都終有一日要失去，就不會如此執著。悟空也曾自恃法力高強，目空一切，為求長生不死強銷生死薄，但他最後依然失去法力與性命，你不妨引以為鑑。”
　　“孫悟空怎麼和我相比，他曾敗在如來手下。而我擁有吸仙吸妖的法力，再厲害的仙佛都不是我的對手。孫悟空被困在金鐃的時候，不是一堆神仙來幫他嗎？為什麼現在一個都不見？如果不是怕了我，觀音如來怎麼不來救你？孫悟空用得著以死求我嗎？”
　　“觀音大士為何不肯現身，貧僧也不明白，或許他另有深意，貧僧也難以猜測。”
　　“好了，念在你的話有幾分道理，我會把你安全送到西天。但要我認錯，絕無可能！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們就啟程！”說畢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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