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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07/16 04:32:48瀏覽497｜回應0｜推薦0 | |
| （五）
八戒很想摀上耳朵，蒙上眼睛，不去聽悟空的慘叫，不去看悟空的慘狀。 可他不得不聽，不得不看。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緊盯悟空的狀況，拿捏下手的力道。悟空能不能保住一命，全在他手上。 自誤投豬胎以來，八戒很久沒有如此專注的做一件事。十幾棒下來，汗就濕透了衣裳 每一棒下去，除了打出一部分真氣，悟空身體也從被麒麟腳踢傷的傷處綻裂開來，然後再被自身的法力修補回去。儘管八戒已經逐次減輕了力道，裂口還是愈來愈大，癒合的時間也愈來愈長。八戒知道，這是悟空體內法力愈來愈弱的緣故。 第四十六棒下去，已經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綻裂還沒有癒合，這第四十七棒怎麼也揮不下去。 通臂猿猴也不催促，只是嘴角掛著笑，饒有興味的欣賞著這幕兄弟相殘的戲碼。 八戒鼓起勇氣，向通臂猿猴道： “我師兄沒有法力了，他連傷口都補不了，人也昏迷不醒，這樣夠了吧？” “怎麼會呢？他通曉七十二變，就有七十二條命（註），最少可以受的起七十二棒。” “但是他被麒麟腳踢傷，如果沒有法力護體，他一定會死的。”八戒見通臂猿猴不為所動，換了副臉孔陪笑道： “這隻死猴子是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師兄你說過會饒他一命，你也不想人家說你言而無信，有損你的威名是不是？不如暫時記下，等他傷勢好一點再打？這樣大家會說師兄你仁德蓋世英明神武，將來一定四海歸心萬民稱服……”八戒珠連炮般的說著，被通臂猿猴打斷道： “你不用忙著擦我的鞋。我可以等，但牛魔王不能等，你說怎麼辦？”一句話說的八戒語塞，正為難間，忽聽得悟空喚他，原來談話間悟空已經醒轉，八戒忙湊近了聽他說什麼： “沒時間了，快打。” “但是……” “他說的對……我受的起……快打！” 八戒見悟空略為好轉，心下稍安，依言揮下第四十七棒。誰知悟空噴出一大口血，不但裂處現出白骨，渾身皮膚也滲出血來，不一會兒就滿身通紅，人早就昏迷過去。八戒又急又悔，忙渡氣給悟空：“師兄，你別死－－”忽聽得師父一聲急切的：“悟空－－” 原來悟空的法力已經維持不住師父的定身法，眼界和耳界也解了封。師父見到血人一般的悟空，忙問八戒：“悟空他情況如何？” “師父，我怕師兄支持不了多久－－” 通臂打斷道：“嗐－－你們別再婆媽，我快受不了了。他這模樣是嚇人了點，但絕對死不了。典籍記載的很清楚，他身負七十二變，就有七十二條命，最少可以打七十二棒而不死。好吧，原本我打算一定要他現出原形才算數，我就大發慈悲，隨隨便便打滿七十二棒就算了。快點，再遲牛魔王就要化為血水了。” 玄奘聽此話殘忍至極，悟空此等情狀，通臂還以牛魔王夫婦為要脅，逼八戒再下毒手，當下鐵青了臉： “通臂猿猴！想不到你身為佛門弟子，心性竟如此殘忍！貧僧可以收你為徒，也可以逐你出師門。如果你堅持要打，就不是貧僧的徒弟，貧僧也不會和你去取經！” “哈哈！你以為你可以要脅我？你不和我去取經，就只有死路一條。” “你兇殘嗜血，狀如惡魔，慈悲之心蕩然無存，早已不是當年為百姓犧牲自己的神猴將軍。貧僧修為不足，無能渡你。與你同行，也只是助紂為虐。貧僧寧死也不會答應！” “你死的容易，但你一死，你的徒弟都要死，你忍心嗎？” “悟能，叫醒悟淨！” “是！師父。”八戒拿下老沙身上的瞌睡蟲，老沙登時醒轉：“大師兄－－” “悟淨，你靜一靜，為師有重要的話問你們！悟能，悟淨，如果我們四師徒在這裡殉道而死，下一世再一起去取經，你們肯不肯？”老沙毫不遲疑道： “師父！我們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通臂轉向八戒道：“你不是最怕死？還不快勸勸你師父！”八戒答道： “是！我老豬平時是貪生怕死，但和你這惡魔為伍，我是生不如死，不如下去陪師父！”通臂見威脅無用，便換了個策略： “你不是想取經嗎？你一死，你走的這十年路就白費了。我可以助你取經，完成你的心願，你就可以脫離輪迴得道成佛，回到佛祖身邊。為什麼偏偏要自尋死路？” “貧僧取經，目的是普渡眾生，不是為了自己脫離苦海。如果為了取經而違背天理，就是本末倒置，貧僧不會這麼做。如果貧僧在取經途中身亡，是貧僧修為不足，下一世貧僧一樣可以取經，絕不放棄。”通臂猿猴見威脅利誘都動搖不了玄奘，不由怒道： “你為了孫悟空，命可以不要，經可以不取？我真不懂，這隻死猴子有什麼好，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要幫他？” 玄奘聞言，先吩咐悟能、悟淨照顧悟空，再轉向通臂道： “貧僧說過：佛門並未放棄你，是你自絕於佛門。貧僧現在不只在幫悟空，也一樣在幫你！” “幫我？” “不錯，你的心為嗔毒所蔽，所以你見不到。你撫心自問：自你加入萬妖國，可有一日覺得開心？” 通臂猿猴的眼睛黯了下來：“我日日夜夜都想著報仇，又怎會開心？”玄奘又言道： “你認為你今日的一切，都是悟空所害。今日你大仇得報，你覺得開心了嗎？你再想想，你是現在開心，還是以前做神猴將軍幫助百姓時開心？” 通臂不答，陷入沉思：不錯，只要殺了四師徒，就算取不了經也算大仇得報，從此統治萬妖國，與萬妖女王長廂廝守，再也無須理會佛門的清規戒律，豈不好嗎？但他還是不覺痛快，從此他就只能成為妖王，永遠和這群弱肉強食爭奪不休牛鬼蛇神為伍了嗎？見到以前的同門仙友，大家會面帶鄙夷視他為妖，這是他想要的嗎？不，這不是他想要的！ “沒錯！殺了孫悟空，我還是一隻妖精，不能脫離這一切，不能回到彌勒座下。但這一切都是孫悟空所害，我怎可以不討回來？還讓他逍遙自在？他也要嚐同樣的苦果！” “你錯了，既然報復悟空不能改變後果，就證明關鍵不在悟空身上。其實這一切一直都掌握在你自己手中，是你讓你自己變成這個樣子。” “你胡說！” “是你的嗔念，是你由妒生恨，從而造下諸般惡業。只有放下你的嗔念，一切才有可能改變！” “可以嗎？你不要花言巧語。「一念嗔心起，百萬障門開。」我熟讀華嚴經，這個道理怎會不懂？但我強銷生死薄，強奪擎天柱，致使江河犯濫、萬民受災。就算我放下嗔念，我的罪業就可以消除了嗎？我又如何回頭？” “沒錯，不論你放不放下嗔念，你的罪業都會如影隨形，終有一日要你自己承擔。你不面對它，它都會永遠跟著你，永遠脫離不了。但是……”師父正說著，忽然聽見老沙大叫： “師父－－師父你快來看看大師兄－－－大師兄他快不行了－－” 玄奘聞言大驚，忙回頭查看悟空。只見八戒和老沙合力按住悟空，前襟、袖子都沾滿了悟空的血，老沙道： “二師兄渡仙氣幫大師兄療傷，原本大師兄好了一點，血也止了，氣息也強了些。誰知大師兄又忽然扭曲起來，很痛苦的樣子。二師兄叫我按住他，不讓他傷了自己，但是大師兄身上二十幾處大穴忽然流出好多血來……” 八戒左手按著悟空，右手全力施為，把仙氣源源不絕的渡給悟空，可是不到半盞茶的工夫，悟空就軟了下去，不一會兒變成一隻小猴。八戒輕輕放下悟空，又試了試悟空的鼻息，抹了抹淚，轉身向師父道： “師兄他－－已經死了！”老沙放聲大哭，玄奘聞言一陣天旋地轉，幸而老沙及時攙住了他：“師父，你沒事吧？”玄奘搖了搖頭，道： “為師沒事，扶我坐下，你去打點水，幫悟空整理整理，為師要幫悟空念往生咒。”老沙收淚，答應去了。小妖原來還要攔住老沙，通臂揮了揮手，讓他過去。 註：原著46回，車遲國悟空和虎力國師比砍頭，砍了一個又生一個，沙僧道：「他有七十二般變化，就有七十二個頭哩。」。筆者是根據這個描述，所以假設悟空有七十二條命，連原來的本命共73條，而且只要還有法力，就算去了幾條命也可以恢復。所以除非短時間內連續殺死他73次，否則他不會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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