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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4/19 15:47:57瀏覽3936|回應47|推薦332 | |
所謂的意外 也是一個偶然吧 如生的未知 死的了然 如行經人生轉彎處 遇見的一隻貓 一朵小花 聽來的一則故事 或一場夢 註定無法遁逃之預言 命運之插曲 結束之方式 如戲如夢 盡說無常 知道了自己的知道 有時令人痛苦 知道了自己的不知道 反倒叫人著迷 生死 愛恨 聚散 虛實 不過夢一場 他這….這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我驚嚇的看著自己的名字,卻發不出聲!而我的名字也無助的回望我錯愕的表情。不是說「我愛妳」?不是說「思念妳」?不是一首情詩,不是一句祝福,不是寫著「愛妻之墓」、「野菊之塚」….。他竟連名帶姓的把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硬塞在這裡!「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浪漫的丈夫可曾想過,這是唯一他可以「永遠陪我」的方式?但看著字條裡他潦草零亂的字跡,倒像是白天遇見了鬼,避之唯恐不及的叨嚷:「要死,妳自己去死。可別拖我下水!」 「死」真的那麼可怕?但「活」著又如何?如果沒有愛,人為什麼要活呢? 握在手中的小棺材,感覺是如此的奇妙,這是愛吧!但巴掌大的它卻無法擁抱過多的慾望。在婚姻裡渴望愛或被愛,難不成也僅是一種虛幻的貪戀?我起身熄滅書桌上柔黃的燈光,眼前一片漆黑。案頭上二個燙金的大字 –「聖經」在幽暗中微微發亮,站在它旁邊始終沈默的小木魚,卻在心頭「咚!咚!咚…」不安的敲起。別了,親愛的,就這樣躺著吧。我雙眼一閉,指尖輕輕反扣,「卡」一聲!紙條又躲回了黑暗裡;悲傷的手發著抖,如埋葬一份不再擁有的愛情。 望向窗外無邊的夜空,一顆遠方的星星忽隱忽現。 人為什麼會有聚合?因為人是孤獨的。但二個孤獨的人即便祇剩下沒有靈魂的驅殼,如果無法相互取暖,也是一樣的寂寞。然而不幸的是,選擇分離的理由卻不會只是寂寞而已。紅塵滾滾聚散無常,都必需靠一點「機緣」,一些「勇氣」,甚至只是一個「意外」。生命如此,姻緣也是這樣。 「意外」是如何發生的?又何以會發生?如今看來已不重要。但記憶是不死的,它就像一台超大型的觸控面板,只要一點點感應,螢幕便會自動顯影。記憶無法複製,它也猶如一列行駛在濃霧裡疾疾飛逝的火車,在你還看不清窗外的景色時,早已抵達終點。記憶更需要勇氣與信心,就像此刻,它得當著你的面前再自刎一次一樣。但請不必太在意撕下面具後的虛實人生,更無需驚疑。就讓所有可笑的荒謬的殘酷的醜陋的恐佈的瘋狂的悲切的畫面,一次,就一次播盡吧!那些別人的故事。 但,千萬記住,不要回頭,切勿停留。 真的,一刻也不要。因為記憶會傷人,也會騙人。像夢一樣...... 夢。夢裡她像個失智的瘋子爬上了別人的舞台,穿錯戲服,唸錯台詞,卻一股勁兒賣命的演著。從愛情片嬉笑片偵探片間諜片戰爭片恐怖片宗教片一直演到法庭片。突然「啪!–」一聲,刺眼而蒼白的探照燈從遠處直射過來,照著赤裸裸的她,冷泠的。「啊!不要不要不要….」她驚慌失措,掩面擋光;手裡緊抓著一本掉了頁的劇本。「要演?要躲?要逃?」轉念間,雙腳被人用力一扯,她整個人重重的摔了下去。「別跑!把那男人揪上來!揪上來!….。」站在台下看戲的人,忍不住鼓躁了起來。當她痛楚的睜開眼後,四周竟一片死寂,看不到一個人。只見一堆垃圾正從舞台的上端紛飛落下,一捲錄音帶一隻手機一把刀一封存証信函一份離婚協議書ニ個保險套三份切結書六瓶維他命七十三張大字報….。那些垃圾有的不偏不倚的打在她的身上,有的散落在舞台的四周,更多的是飛舞在半空中那無以計數一張張的黑函。橫掛在眼前這幅魑魅的詭異圖騰,像一張索命的網,面目猙獰張牙舞爪,她想移動身軀,卻無法動彈。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另外一個女人正邊爬邊跪的在她的身旁繞圈子。那女人披頭散髮遍體鱗傷,烏青的雙膝流著鮮紅的血,弓著身子彎著腰還拼命的撿,拼命的撿….撿那一堆亂七八糟的垃圾。她對著那女人喊:「喂!妳全身是血,痛嗎?」,那女人不回答。她又問一次:「妳痛嗎?」那女人還是不說話」最後,她歇斯里底的大聲一叫:「妳死了嗎?」,自己卻驚醒了過來。是夢?還是戲?罷了! 記憶是活在別人的遺忘裡,是在自己的夢中如幻似影。
「愛是什麼?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作害羞的事…。」「但,只有愛夠嗎?」我的老友Liz美國白人63歲,是個專業的心理醫生,也是個虔誠的基督徒,走過喪夫喪子的她走過來輕拍著我微顫的肩說:「愛,無法以量計,應該說它比較像個容器。不是夠不夠多,而是看夠不夠大。…」那一天,她陪我步出診所,落日的餘暉把我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長長的。 是不是因為相信愛,所以不快樂也要在一起?是不是因為相信愛,就認定它是不能被改變的?是不是因為愛,所以我們就有十足的理由,霸佔並掠奪別人的人生?我們因循習慣用活著的意義來面對流浪生死,都只是因為:愛?我紅著眼問玉彿寺的宏意法師:「您明白這樣的痛苦?您真的了解這樣的困惑?師父啊!您沒結過婚,怎知我的傷痛….」淚水涔涔滾落,如手中捻亂的佛珠。 丈夫何以忍心的拋我一人〝獨守棺木?〞因為,根本沒有機會「問」,何來解「答」?在當時我沒想要「問」,他也未曾回「答」,好似天意早已有它自己的預言與安排。但人生課題,本非「有問必答」,反而常常「答非所問」。誠然有趣的是,當你迫切的想知為什麼時,反而找不到答案;但在可能的機緣裡,或某種未曾期待的情境下,你便明白了所謂的「答案」,其實是,可遇而不可求。 2006年1月28日,農曆年的最後一天。我飛在太平洋的上空,耳朵裡響著母親電話裡的安慰,難以入眠。「阿公的病情不太樂觀,癌症末期的治療對上了年紀的人是非常痛苦的。我們心裡都有準備,不要太難過。工作忙,就不要勉強回來….」才闔眼,腦海裡浮現了外公那漸行漸遠的孤影。 「阿公!阿公…..」我興奮的站在街口,隔著車水馬龍車道用手塢著口用力的喊著。阿公他右手拿著手機,左手卻提了一個塑膠袋。看他有點心不在焉的穿梭在摩拖車的仗陣中,我心急的跑到他面前。 「阿公,我叫了您好幾聲了,您都沒聽見?」我喘著氣,故意撒起嬌來。 「喔!是妳…呵,什麼時候來的?」他滿臉的驚喜。 「是來很久了,看你沒回來,只好出來找您。阿姨說您出來買水果。」 「我來提,很重的。」我順勢要把他手中的塑膠袋接過來,他卻緊緊的抓著不放。 「不用,不用,我自己拿就行了。日頭赤炎炎,妳先回去,我還要去打電話…」 「打電話?打什麼電話?」我看著他,心裡正納悶。 「我要去廟裡打二個電話…」,一個給觀世音菩薩,一個給閻羅王,問他們倆個誰比較喜歡我?誰先要我?….」他故意把手機放在耳朵上,好像很幽默的樣子,我卻笑不出來。 「阿公….。」我看著他,半晌憋不出話來。額頭上冒著的汗水滴進眼裡,鹹鹹的。 「人生七十才開始。阿公,您現在正值青春少年,衪們倆個都沒興趣啦….」 「是誰說〝人生七十才開始〞?欸!人一個接一個地走….我以為:〝人生七十就剛好〞。妳,以後就會懂…。」 「阿公,我陪您……。」我想去牽他的手,他卻停下腳步。 「.先回去!先回去!廟,我習慣自己去….」他硬是把我一個人給丟在路邊。望著他倔強孤單的背影,我心裡也嘀咕著:「阿公,您這麼固執喔,呵!一定可以活到百歲…….。」一行行鹹濕的汗水,從眼底流到了嘴角。 昏暗中,望向機艙外如海的藍天。是的,阿公,您一定可以活到百歲。 十七個小時後,我終於回到台北,行李一丟,直奔醫院。當我一踏進病房時,簡直嚇呆了。阿公的二隻手竟被人用手拷扣住的綁在床架上,原本就廋骨如柴的他,痛苦而虛弱的躺在病床上,一大堆亂七八槽的管子把他壓得扁扁的像張紙片人。「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我不忍心的撇過頭去。「醫生昨晚才綁的,他以頭撞牆求死,已經不止一次了。妳沒看到牆壁上那灘血跡?…..」我順著舅舅手指的方向望去;一道未乾的血漬像一把箭直往心裡刺來,剎那間,所有的悲慟全湧上心頭。不能哭,不能哭,大年夜的,要開心,要歡喜。「阿公,是我,是我,我回來陪您過年。這個壓歲錢給您添福壽….」我強忍淚水緊挨著他的臉龐。但拿在手上的紅包停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拿給他?啊!那雙手.....,近在呎尺,卻是那麼那麼地遙遠,我心裡一慌,淚水奪眶而出。這是我與外公過的第一個除夕夜,也是最後一個。隔天,農歷正月初一,中午十二時,外公駕鶴西歸,與世長辭,享年九十。 對愛與死亡,真的懂?真的了解什麼是痛?生命到底要痛到多大的極限,才能跨越癡戀?外公那一道未曾在記憶中抹滅的鮮血,如刻劃在靈魂深處的印記,如歌,如泣,如訣別的吶喊:「我是這樣真實的存在著,曾是這樣的活過痛過與愛過。」痛嗎?那是因為你愛。然而,痛苦不正是人生最濃的甜酒?丈夫在小棺材裡寫著我的名字,我卻無法出聲。但那樣的一個沉默的「意外」,卻在多年過後才醞釀發酵,還給了「答案」一個放聲的自由。給反鎖在黑暗迷宮中的自己,尋找光亮。 如果說:「死亡是存在我們心中裡的一顆果實」,那「愛」就像結果前一朵縱情綻放的花朵,短暫而美好。縱然,浮生若夢,苦樂相疊,愛恨糾纏,生死相依。所有的人生試煉,不都只為了磨亮心中的那顆種子?所有快樂的或悲傷的,只要能在別人的靈魂裡留下痕跡的,都是愛吧!如小三時阿福那張憨厚的笑和他「棺材的故事」,如19歲那場不告而別的初戀,如丈夫棄我於棺木的無解,如一場如詩如散文又宛如小說般虛擬且真實的婚姻悲劇。 人生如行雲流水,我們沿著河岸走,溯溪而上,逐夢而行。有人為摘一朵蓮,成為詩人或是負傷的泳者;也有人載浮載沉,夢斷天涯,仍疾疾前進。明知愛與死亡是無論花多大力氣,也無法改變的事實。但記憶啊!猶如一隻溫柔的手,無時輕撫著受傷的靈魂,並讓你勇敢的活了下來。然而「生、老、病、死、怨僧會、愛別離」一旦看透了完美不必強求,至真並非可得。那我們還能用什麼來解釋人生? 有人說:「人生如戲」,有人說:「人生如夢」。如此的戲夢人生,如此的流浪生死,在「可解」與「不可解」之間,人耽溺其間,並各自獨白。人生,很簡單?但也難懂。既難懂,就別懂吧!沒有答案的答案,或許也是「答案」。 你以為你知道了 其實你沒有 你以為你並不知道 可是你知道 面向蔚藍汪洋 眺望遠方 你以為你看到了 日出月落 浪花潮汐 其實你什麼也沒看到 真正存在的是 此刻迴盪在心中 這瞬間奔放的旋律 或許所有的等待與守侯 都只為了 一個靜止的姿勢 一幅沒有畫面的 精彩人生 請別問:為什麼? 我但願真的 有「答案」 「If I could tell you」
後記: 我從未想過「答案」會有續集,就像我從不知道自己可以再活一次一樣。「答案」何需分上下?瀟灑走一回,怎堪回首,是啊!走一次,都嫌累。但既然都上路了,試試看,〝倒著走〞的感覺也不錯。(就算〝作弊〞,也一定要〝級格〞)。「答案」豈能叫人等待?哎呀,我一邊寫一邊在找〝解答〞,這對一個〝重考生〞而言,是高難度的課題。都open book了,欸!我還是一知半解。如何?繳卷後,答對的,算你的。答錯了….就罰我〝重寫〞吧! 答案(上),原稿題名為:「什麼?玩意兒!」,真摯感謝當年世副主編田新彬女士為本文替換了更為貼切的標題,是她豐富並延續了文字的生命。並感謝連建興先生饒富趣味的插圖,那小棺材裡可愛的小丑,不正是人生舞台上最真實的縮影嗎?(見圖於【個人相簿 】-blog) 2003年,中台禪寺休士頓精舍,見了法師在讀過「答案」(上)後,問我一句話:「生即是死,死即是生。感悟從何而來?」我抓著頭皮,有點尷尬:「什麼感悟?!喔,,,,沒想過,下筆就這麼出來了。」他呵呵一笑,從櫃子裡取出玻璃小棺材一樽,以緣相贈。是謂「迎奉佛指舍利紀念」,野菊銘感於心。(見圖於【個人相簿】–blo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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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