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可容，在我出現了以後，彷彿是終於等待到白馬王子、或甚至是救世主一樣，改變了她向來冷淡遺世的態度，縱然她不因此就轉變為熱情澎湃的女人，轉變的卻是她異常的依賴我，需要我，用旁人或許很羨慕、但對我而言逐漸沉重的情感加諸於我。

同時，可能是基於她對我一相情願的信賴，那些原本她從小選擇收納或是消化的寂寞和悲傷，開始因為她相信我可以通盤甘願的理解與接受，所以一股腦的發洩；越來越常她因為小事件，就進入了一種哀傷不已的境界，而我一度覺得可憐、疼惜、想了解與幫忙的一切，逐漸變成任性、變成過度脆弱和神經質，我有時候不耐煩，有時候恐慌，我也有我要煩惱的事情，我的人生不是只能在看顧著她的心緒中犧牲。


可容的憂鬱已成病，而且多年來病入膏肓，只要一點點星火，就足以燎原。

而有關於聖米爾山堡的事，也是在一次她因為小事件引發的無法遏制的哀傷中，我盡力的好言相勸，她都不願意跳脫，我覺得深深的沮喪，而靈機一動想說來轉移她的注意力，那時，她才意外告訴我的。

「妳告訴我，到底要怎麼樣妳才能不難過呢？這些都是小事情啊。我不過就是跟同學去打球了，妳就不高興，妳就難過成這樣。這不代表我就丟下妳不管了啊。」

「我不是生氣 …… 算了，你不會懂得。你先走好了，別管我了。」

「是啊，我是真的不懂。而且我他媽的真的真的很想不管妳，我很想回去唸書和睡覺，我懶得理妳，妳以為妳哭我就會心疼嗎？妳以為我不知道妳其實是想要叫我留在你身邊陪妳嗎？妳以為說反話我會有罪惡感嗎？他媽的我又不是你的奴隸或是隨從，妳要把我當成妳世界裡唯一說話的對象可以，但是同樣要求我，也得看看我願不願意犧牲啊！好，我就走，懶得理妳。」

我心中喃喃自語著，表現出來卻充其量是沉默著皺著眉頭、緊握著雙拳。看起來比較像是一個為了哭泣哀傷的女友苦惱的男人，而不是忍耐著想要狂叫、扁人或是轉頭跑掉的自私鬼。

我不是不想，我只是知道我不能。

從來我都太知道別人的期待了，也幾乎是職業病一樣的，會去服從別人的期待，有意識或無意識的依照世界的期待扮演一個好人。可容在我的愛 ( ？ ) 下像是得到了任性的赦免令，然後放肆做她自己，放任她曾經需要拼命壓抑的情緒，以致於會不會影響我、或是造成我的壓力都忽略了。她忘了我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哪一個普通人，一個普通的、正常的成年人，是不需要壓抑的，是不需要忍耐的，每個人都有自己需要承擔的部分，負面的情緒、壓力，以愛為名想通通賴到另外一個人身上，那才叫自私。

「唉 ….

 不然，不然這樣吧。我們來想想好玩的事情？妳告訴我，妳最想去的地方？」

「 …… 。」

「好啦，我跟妳對不起嘛。」 ( 為甚麼我需要對不起？我有做錯事情嗎？

「跟我講嘛，好不好？」 ( 大小姐妳快別這樣了吧，否則我真的真的很想逃走了。 )

「是歐洲還是美國，還是亞洲，還是大洋洲 ….. 我地理不好啦，也不像可容妳從小就出去看過很多地方呀，我猜妳最想去的地方應該還是歐洲吧，漂亮的街道、悠閒的氣氛和充滿歷史感和故事的建築，一定每個國家、每個城市都很值得去拜訪。說到很有故事，還是妳其實想去埃及、想去祕魯 …. 其實我就很想去耶 ..... 充滿神話和傳說的國度，到哪裡去穿上異國的服裝，唱一首聽不懂得歌謠，聞著從來沒能想像過的花香 … 。我有好多好多想去的地方呀，可容妳呢？」

「 …聖米爾山堡。」

就在我深呼吸一口氣，努力的提升我自己的情緒，準備天花亂墜的講一堆話的時候，可容終於帶著鼻音，小小聲的回答了我。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