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韻緊緊抓著我的手,眼睛睜得斗大。我嘗試去想像她所經歷的,以及那一瞬間她所遭遇的驚恐,火焰、熱度、尖叫、巨響、以及生死的威脅。
我有點心酸,對於喜歡的人所遭遇的不可改變的過去,對於她所受的苦,對於自己的無能為力,我覺得難過。為她難過,也為了自己只能靜靜的在這裡聽故事、甚至連理解那種感受都沒辦法做到,而感到無奈。
「我跪在地上,不由自主的尖叫。我知道自己在叫,但是又覺得那聲音離自己好遠 ….. 一切都不像真的 …. 像惡夢 …. 都不是真的。濃煙 …. 越來越重,我沒辦法呼吸,視線越來越模糊 … 眼睛好澀 … 張不開 ….. 眼淚一直流 …. 。」
「嗯,後來呢?」
「我昏迷了,跟其他許多的傷患一起送到附近的醫院。等我醒來,醫生告訴趕來的爸媽說我只有輕微的嗆傷和灼傷,以及精神上的驚嚇,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警察來為我做筆錄,之後很快的連夜我就被帶回老家休養,也剛好學期結束本來就是要回家了,所以同學、朋友都沒人知道這件事情。」
「那妳現在身體好多了嗎?」我關心的問,而于韻點點頭。
「回家後我睡了好幾天,就是昏沉沉的睡了醒,醒了睡,夢中偶爾看到的都是著火的人和車,以及像是隔在厚厚的空氣牆之外的各種聲響。
而我在場景的中間看著四面八方,聽著自己的呼吸聲,很重,很清楚。我知道自己很緊張,但是我沒辦法逃出去 …. 。然後總是自己被自己驚醒,不久後又非常疲倦的睡去。」
「所以說除了很想睡覺,受到驚嚇,妳的外傷都 OK 了?」
「嗯,除了這裡。」
于韻把她的領口往下拉了拉,我於是看到她在鎖骨下方約 15 公分處的傷口,平常她極少穿著 V 領或是低胸的衣服,所以根本沒注意到。
看著那已經結痂變成淺粉紅色的疤痕,我愣住了。
我記得沒錯的話,可容也有一塊血色胎記,就在那個位置,就是那個形狀。
可容經常說要去做雷射把她消掉。
「不然我就不能穿那種很性感的、露肩膀的結婚禮服了嘛!」
我開始想起她有時候會嘟起嘴抱怨著那塊胎記的表情,那帶著撒嬌的語調、和期待著我說些甚麼的眼神。
以及我總是漫不經心的回答,「好啊,妳想弄就弄啊。不弄也沒差嘛。」
「噢,沒差嗎 … 」
而可容帶點淡淡的失望的回答,其實我也不是不知道的;她想聽怎樣的回答,我當然也很清楚。只是,當時覺得很無聊,也懶得去回應那種任性。
拜託?結婚禮服?會不會想太多了。我們才幾歲,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好多地方要去,好多人要認識,好多好多要經歷。我們不過是學生情侶,恰好的時間恰好的相遇,互相為伴,之後 …… 再說吧。別那麼不成熟吧。
「之後不久,我就在路上遇到你。你差點撞上我的那時,我竟然會那樣就哭了起來,我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于韻深呼吸一口,繼續她的故事。她的聲音把我從自己的思緒中帶回現實。只是我依然因為剛目睹的巧合,那疤痕,震驚的難以自己。
現在,換我覺得呼吸困難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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