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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盪在真實與電影想像中的《色戒》女主角 ~抗戰時期中國最頂尖的女情報員鄭蘋如
2023/03/21 10:08:34瀏覽2249|回應0|推薦1

擺盪在真實與電影想像中的《色戒》女主角

~抗戰時期中國最頂尖的女情報員鄭蘋如

 

2023.3.21 陳宗嶽 整理

 

壹、性在床上,愛在絕望裡

  2023-03-19

文/龍應台(原文首發《南方週末》)

【半城大話】

  對於李安來說,如何將真實歷史與文學創作相融合,是比電影拍攝技巧更難的命題。

  在小說裡,性寫得隱晦,但是張愛玲彷彿給李安寫了導演指示:「到女人心裡的路通過陰道」,是一個寫在劇本旁邊的導演指示。導演完全看見了性愛在這出戲裡關鍵的地位。

於是,所有的戲劇矛盾和緊張,都源自這裡。

  上映後,讓人印象深刻的,不單是那十分鐘的床戲,更多是因為電影裡徹頭徹尾的虛無——愛情是荒謬的,友情是虛偽的,親情是荒蕪的,國家是四分五裂的,革命是似是而非的,革命者更是不可靠的……

  好像只有生理的快樂是真實的,而這唯一的真實恰恰又不可說。

 

性在床上,愛在絕望裡

  文/龍應台(原文首發《南方週末》)

 

  「所有的尺寸都是真的,包括三輪車的牌照和牌照上面的號碼。」李安說。

我問的是,《色戒》裡老上海街景是如何拍出來的。他說,他的研究團隊下了很深的工夫,而上海製片廠也大手筆地重現了上海老街。

  「建築材料呢?」

  「也是真的。」

  我已經覺得不可思議了,但是再追一句:「可是,街上兩排法國梧桐是真的嗎?」

  「一棵一棵種下去的。」李安說。

  他提醒我,第二次再看時,注意看易先生辦公室裡那張桌子。民國時代的桌子,他找了很久,因為大陸已經沒有這樣的東西。桌上所有的文具,包括一隻杯子,都費了很大的工夫尋找。

  「你有沒有注意到易先生辦公桌後側有一個很大的雕像?」

  啊?沒有。

  「是鍾馗。搞特務的都會放個鍾馗在辦公室裡。」

  李安並非只是在忠實於張愛玲的原著,他是在設法忠實於一段灰飛煙滅的歷史。易先生進出的門禁森嚴的後巷,還真的就是當年76號特務頭子之一李士群的住宅後巷。

  香港又怎麼拍的?香港的老街根本拆光了,大學生坐電車那些看起來像中環德輔道的鏡頭,怎麼來的?

  「那是檳城和怡保。那裡的街屋和老香港一樣,但是保留得很完整,只是馬來西亞的屋頂是斜的,所以要作些計算機處理。」

  「那電車怎麼來的?」

  「特別做的,真的電車。」

  學生演戲的部分,是在香港大學陸佑堂裡頭拍的。1910年代的建築,立在山頭,仍舊風姿綽約。拍學生演戲的那一段,李安覺得全身起雞皮疙瘩,因為影片裡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在台北國立藝專第一次演話劇時所經歷的:大學禮堂的舞台,純真年輕的學生,從演戲裡頭發揮自己又找到自己的奇異經驗,演完以後大伙興奮地去吃宵夜,空空的街上下著小雨……

  李安在敘述,我看著他的眼睛,很大的眼睛,溫煦、誠懇,但是很深刻。這裡有好幾層的人生和故事交叉重疊了:20歲的李安和20歲的王佳芝、鄺裕民,過去的年輕演員李安和現在的年輕演員湯唯。從前和此刻,戲裡和戲外,劇本和人生,層層交織。

  在尋找易先生的辦公桌時,浮現在李安腦裡的是「小時候爸爸會用的那種桌子」。《色戒》在尋找的,是爸爸的時代會看的電影,會哼的歌,會穿的衣服,會擺在書架上的書,還有民國的口音。一口京腔普通話的湯唯得上課改學南方的國語。梁朝偉、王力宏、湯唯上了三個月的課,要讀《未央歌》、《藍與黑》,要看尤敏主演的《星星月亮太陽》,要聽當時的流行音樂,要讀戴笠和胡蘭成的傳記和作品,要熟悉張愛玲作品裡的每一個字,要進入一個有縱深的、完整的歷史情境。

  很深地「浸泡」在那個歷史情境裡,李安說,拍到後來,幾乎有點被「附身」的感覺。「是張愛玲的作品找我,不是我找它。這段歷史,就是要被留下來。」

  「可是他們這個年齡的人距離那個時代,太遙遠了。」似乎說得口都乾了,他喝了一口茶,繼續,「我們這一代還知道一點點,我們這一代不拍這電影,將來,就永遠不可能了。」

  我看著李安。這是香港中環的四季酒店,接近晚上11點,我突然發現了《色戒》是什麼。

  它是李安個人的「搶救歷史」行動。也許是張愛玲小說裡人性的矛盾吸引了他,也許是張愛玲離經叛道的價值觀觸動了他,也許是小說的電影筆法啓發了他,但是,真正拍起來,卻是一個非常個人的理由,使得他以「人類學家」的求證精神和「歷史學家」的精准態度去「落實」張愛玲的小說,把上世紀四零年代的民國史──包括它的精神面貌和物質生活,像拍紀錄片一樣寫實地紀錄下來。

  他非常自覺,這段民國史,在香港只是看不見的邊緣,在大陸早已湮沒沈埋,在台灣,逐漸被去除,被遺忘,被拋棄,如果他不做,這一段就可能永遠地沈沒。他在搶救一段他自己是其中一部分的式微的歷史。

  「話劇團的部分在港大陸佑堂拍,你知道陸佑是什麼人嗎?」

  他搖頭。

  「你記得民國五十三年,有架飛機因為劫機在台中附近掉下來,死了五六十個人,很多電影圈的重要人物,裡面有個人叫陸運濤?」

「當然知道,」李安說,「他是電懋電影的創立人,《星星月亮太陽》就是他的。他那時先來花蓮,還有雷震跟趙雷,我那時九歲,還跟他們一起照相,印象很深刻。」

  「陸佑,就是陸運濤的父親。」

  啊……他不說話了,可是我們可能都在想一樣的事情:歷史的許多蛛絲馬跡,看似互不相關,卻會在你毫無準備的時候驀然浮現,彷彿它找到了你。張愛玲在1939年拎著一隻大皮箱來到港大校園,許地山是她的系主任。戰火開打時,她在陸佑堂的臨時醫院裡作學生看護,外表清純的女學生心裡深藏著一個人性X光照相機,喀嚓喀嚓拍下人世的荒蕪。二十幾歲的港大女生張愛玲,是否料到70年後在陸佑堂,有個李安試圖把她褪色的膠卷還原?

  床戲演得那樣真實,那樣徹底,使我對兩位演員肅然起敬。但是,如果不是演員對導演有極度的信任,這樣沒有保留的演出是做不到的。李安是如何說服演員在這部電影裡,激烈而直接的性是必要的呢?

我相信它的必要。

  張愛玲的這篇「不好看」的小說,之所以驚世駭俗,主要是因為小說中違反世俗的黑白不分、忠奸不明的價值觀。一般的作者去處理女特工和漢奸的故事,難免要寫女特工的壯烈和漢奸的可惡。張愛玲的女特工卻因為私情而害了國事,張愛玲的漢奸,也不那麼明白地可惡,長得「蒼白清秀」,最貼近的描述,透露的倒有幾分可憐:「此刻的微笑也絲毫不帶諷刺性,不過有點悲哀。他的側影迎著台燈,目光下視,睫毛像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瘦瘦的面頰上,在她看來是一種溫柔憐惜的神氣。」

  更「嚴重」的是,女特工之所以動情,那情卻也不是一般浪漫小說裡的純純的愛,而是,性愛。「事實是,每次跟老易在一起都像洗了個熱水澡,把積鬱都衝掉了,因為一切都有了個目的。」征服一個男人通過他的胃,「到女人心裡的路通過陰道。」如果王佳芝背叛了她的同志,是由於她純純的愛,她還可能被世俗諒解甚至美化,但是,她卻是因為性的享受,而產生情,而背叛大義,這,才是真正的離經叛道,才是小說真正的強大張力所在。

  「她最後對他的感情強烈到是什麼感情都不相干了,只是有感情。他們是原始的獵人與獵物的關係,虎與倀的關係,最終極的佔有。」就權力的掌控而言,易先生是「獵人」,王佳芝是「獵物」;就肉體的釋放而言,王佳芝可能是「獵人」,易先生是「獵物」。

  因為有如此濃烈的「色」,才會有危險而肅殺的「戒」。易先生把一枚「戒指」圈在王佳芝的手指上,究竟是易先生施「戒」於王,還是王是易先生的「戒」,恐怕是一個辯證關係、互為連環。

  「虎」和「倀」是什麼關係?「倀」和「娼」又是什麼關係?

  在小說裡,性寫得隱晦,但是張愛玲彷彿給李安寫了導演指示:「到女人心裡的路通過陰道」,是一個寫在劇本旁邊的導演指示。導演完全看見了性愛在這出戲裡關鍵的地位,所有的戲劇矛盾和緊張,其實都源自這裡。

  李安對性愛的拿捏,非常精准。頭一場床戲的暴虐或可被批評為缺乏創意,因為專家會指出,這種性的暴虐在納粹電影裡常會出現,用來凸顯」權勢就是春藥「的主題。但是在其後的床戲中,兩人身體之極盡纏繞交揉而神情之極盡控制緊繃,充分呈現了兩人對自己、對命運的態度:易先生對戰事早有壞的預感,知道自己前途堪虞。王佳芝更是走在火燙的刀山上,命提在手裡。

  兩人的表情,有絕望的神色,性愛,是亡命之徒的惟一救贖也是最後一搏;加上一張床外面的世界是狼犬和手槍,暗殺和刑求,陰雨綿綿,「色」與「戒」在這裡做最尖銳的抵觸對峙,李安把戲劇的張力拉到接近斷裂邊緣。

  張愛玲曾經深愛胡蘭成,胡蘭成曾經傷害張愛玲。張愛玲對於「漢奸」胡蘭成,有多麼深的愛和恨?不敢說,但是在《色戒》裡,王佳芝身上有那麼多張愛玲的影子,而易先生身上又無法不令人聯想胡蘭成。《色戒》會讓張愛玲塗塗寫寫30年,最後寫出來,又是一個藏的比露的多得多的東西,太多的欲言又止,太多的語焉不詳,太複雜的情感,太曖昧的態度,從上世紀四零年代她剛出道就被指控為「漢奸文人」這段歷程來看,《色戒》可能真是隱藏著最多張愛玲內心情感糾纏的一篇作品。

  《色戒》,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寫鄭蘋如和丁默邨的故事,實際上,那幽微暗色的心理世界,那愛與恨、「獵人與獵物」、「虎與倀」的關係,那「終極的佔有」,寫的哪裡是鄭蘋如和丁默邨呢?李安說,他讓梁朝偉揣摩易先生角色時,是讓他把丁默邨、李士群、胡蘭成、戴笠四個人的特質糅合在一起的。湯唯演的,是王佳芝和張愛玲的重疊。

  性愛可以演出這樣一個藝術的深度,Bravo,李安。

  電影的瞬間大眾魅力真的不是文學的慢火細燉可以比的。張愛玲的《色戒》是一篇比較少人知道的短篇;如果不知史實背景,小說本身的隱晦粗描筆法更讓一般的讀者難以入門。李安的電影,卻像一顆來勢洶洶的大火球從天而落,邊落還邊星火四濺,嗤嗤作響,效果是,人人都在談《色戒》,涼涼的小說也被人手人嘴磨蹭得熱了。

  小說裡的漢奸大壞蛋易先生,因為在小說裡被處理得不夠「壞」,當年《色戒》發表時還被評論家批判,覺得張愛玲是非不明、忠奸不分。當時讀了「域外人」對張愛玲的批評,我忍不住大笑。胡蘭成不早就說過張愛玲的人格特質了嗎?在《民國女子》裡,他這麼看23歲的她:「愛玲種種使我不習慣。她從來不悲天憫人,不同情誰,慈悲佈施她全無,她的世界裡是沒有一個誇張的,亦沒有一個委屈的。她非常自私,臨事心狠手辣。」又說,「愛玲對好人好東西非常苛刻,而對小人與普通的東西,亦不過是這點嚴格,她這真是平等。」

  而且,張愛玲文學作品裡頭最讓人震撼、最深刻的部分,不正是她那極為特殊、極為罕見的「不悲天憫人」的酷眼?

  如果張愛玲有一般人的「忠奸意識」,她大概也不會在23歲時,嫁給了赫赫有名的「漢奸文人」胡蘭成啊。

  易先生在小說裡不夠「壞」,除了張愛玲本身的認知價值和性格,除了她和胡蘭成的極深刻、極纏綿的愛情之外,我看見一個很少被人提及的角度,那就是:小說和電影之外,民國史裡頭的「易先生」,其實也不見得是個多「壞」的「壞人」。

  易先生的「原型」丁默邨,1903年出生,因為陳立夫的舉薦而做了調查統計局第三處的處長,第三處後來撤銷,他就加入了汪精衛的政府,歷任要職。中日戰爭結束前夕,他是「偽浙江省省長」。1947年5月1日,丁默邨被槍斃,罪名是「通謀敵國,圖謀反抗本國」,判決書裡列出好多罪狀,包括「主使戕害軍統局地下工作人員及前江蘇高二法院庭長郁華、與參加中統局工作之鄭蘋如……」

  這樣的一個「漢奸」履歷,他的死刑不是理所當然嗎?

  不這麼簡單。

  我在德國的雪夜裡翻讀南京市檔案館所保存成書的審訊漢奸筆錄、判決書、種種作為證據的信件、電報、便條等等,慢慢地看出一個故事的輪廓。塵封的史料所透露的真實人生如此曲折,幾乎有血肉模糊之感,其幽微傷痛諷刺殘酷完全不需要假借文學家之手。

 

※丁默邨

  在鄭蘋如因為刺殺丁默邨未遂而被秘密槍決之後一年,1941年,時任國民政府教育部長的陳立夫和丁默邨秘密取得了聯繫,對這位當年被他提拔過、如今為汪偽政權特務頭子的後輩「曉以大義」,指示他應該設法「脫離偽區」,如果不能「脫離偽區」,就當「伺機立功,協力抗戰」。陳立夫「策反」成功,往後的幾年,丁默邨表面上是傀儡政府的交通部長、福利部長,私底下,他為戴笠的軍統局架設電台、供給情報,與周佛海合作企圖暗殺當時的特務首腦之一李士群,並且配合戴笠的指示不斷營救被捕的重慶地下工作人員。

  這些被營救的情報人員,在審判庭上,也都具函作證,丁默邨和重慶政府的合作是毫無疑義的。而在日本戰敗以後,局勢混亂,重慶政府為了防止共產黨趁機坐大以及新軍閥崛起,又適時而有效地運用了丁默邨這個棋子。他被國府任命為「浙江省軍委員」,這一回,「浙江」前面沒有「偽」字了。

  我讀到戴笠給「默邨吾兄」的手書,戴氏要求丁在混亂危險中「切實掌握所部,維持地方治安,嚴防奸匪擾亂,使中央部隊能安全接收」。而丁默邨也確實一一執行了重慶的指令。在中央部隊進入浙江之前,「奸匪」已經佔有浙西半片,是在丁默邨進行「剿匪」之後,中央部隊才穩穩地接收了浙江。

  夜半讀史,我揉揉眼睛,困惑不已。

  那麼這丁默邨等於是國民政府招降成功的一名降將,這名降將不曾回到「漢軍」中來披麾上陣,但他留在「曹營」暗中接應,做蘋果裡的一條蟲,等於是國民政府植在敵營的間諜,其處境何等危險,其功勞何等重要。在戰爭中,隱藏的間諜所發揮的作用絕對不小於沙場浴血的戰士,不是嗎?

  當重慶政府需要丁默邨的協助時,陳立夫和戴笠都曾對他提出保證:陳立夫應允丁可以「戴罪立功,應先有事實表現,然後代為轉呈委座,予以自首或自新」。戴笠則說得更明確:「弟可負責呈請委座予以保障也。」

  好啦,那麼為什麼國民政府在勝利後就殺對它有功的「降將」和「間諜」呢?尤其在早已給予不殺的具體保證之後?問題出在「委座」——蔣介石嗎?

  正在困惑時,陳立夫的回憶錄出版了。於是飛電請求朋友「火速寄《陳立夫回憶錄》來歐」。一周後書寄到,郵差從雪地裡走來,鬍子上還黏著白花花的細雪。我從他手中接過書,一把拆了包裝,幾乎就在那微微的飄雪中讀了起來。

  我竟然找到了答案。

  《陳立夫回憶錄》第232頁:丁默邨本來可以不死的,但有一天他生病,在獄中保出去看醫生,從南京拘留所出來,順便遊覽玄武湖……這個消息被蔣委員長看到以後,蔣委員長很生氣地說:「生病怎還能游玄武湖呢?應予槍斃!」

  丁默邨就被槍斃了。只因為他從獄中出來,貪看一點湖上清風,被一小報記者認出來,寫上了報。

  啊,我不禁掩卷嘆息。難怪丁默邨的死刑判決書讀起來那麼地強詞奪理,對丁默邨所提出來為自己生命做辯護的種種白紙黑字的有力證據完全漠視。原來,判他死刑的,根本不是一個真正的法院,也不是一部真正的法。

  在那樣的時代裡,你對所謂「忠奸」難道不該留一點人性的空隙嗎,不管是易先生還是丁先生,是張愛玲還是胡蘭成?

  青春氣息的進取精神是這部作品的經典之處,但也是讓它變得不耐讀的一個主要方面。

 

https://mp.weixin.qq.com/s/DuJoKZidA_pZmplz_S_5Xw

 

 

貳、抗戰時期中國最頂尖女情報員鄭蘋如

  2015/11/06

        圖文:陳宗嶽

  1937年7月130期良友畫刊封面鄭蘋如

 

  2015年10月30日在中國時報上看到記者呂昭隆所寫的一篇「我見我思-亂世情報員鄭蘋如」,提出在軍情局編印的《情報人物典範》一書中,首度證實電影《色戒》女主角鄭蘋如的情報員身分,以第一手資料介紹這位刺殺漢奸丁默邨失敗,以身殉國的女英豪。

  《情報人物典範》書中指出,鄭蘋如1918年生,曾就讀上海法政學院,日語流利,家庭富裕,美麗動人,是上海名媛之一,曾在1937年登上當時最有影響力的《良友畫報》7月號封面,可惜文章沒附上圖片。

  恰巧我幾年前在中國國民黨黨史資料館看到這本《良友畫報》展出,也拍了下來,經過軟體調整,讓這位抗戰時期中國最頂尖的女情報員鄭蘋如能再現美麗的容顏。

  《情報人物典範》書中指出,1937年鄭蘋如和其兄長鄭海陽,在中統局駐滬專員嵇希宗介紹下,加入中央調查統計局(即所謂的中統),始正式從事情報工作,利用美色與交際,週旋於日寇高官及汪偽政權要員中,獲取重要情資無數。

  1938年秋,鄭蘋如以其日本血統(鄭蘋如母親是日本人)進入日軍報導部新聞檢查室,擔任電台播音員,後又進日軍特務機關擔任祕書與翻譯,接觸許多重要情報。

  鄭蘋如曾計畫綁架在上海念書的日本首相兒子近衛文隆,因兩人相識,後政府考慮行動後果,擔心日本對華會採取報復而作罷。

  當時中統欲刺殺漢奸丁默邨,中統上海潛伏組織負責人陳寶驊(陳果夫的姪子)決定利用丁默邨好色弱點,以「美人計」除奸。1939年10月,丁默邨受邀到鄭蘋如家中作客,事前並在鄭蘋如家中部署狙擊手準備制裁丁員,唯丁臨時改變主意,未便上樓,掉頭離去,制裁計畫遂告失敗。

  1939月12月,第二次制裁丁默邨行動展開。鄭蘋如利用購買皮大衣為由,將丁員引至西伯利亞皮貨店,並在四下埋伏殺手,丁默邨下車察覺有異,進皮貨店未久即奔車而逃,雖槍聲大作,但未擊中丁員,暗殺行動再次失敗,鄭蘋如隨即被捕,1940年2月,鄭蘋如遇害,年僅22歲。

  鄭蘋如為順利執行情蒐任務,鎮日周旋於日寇高官之間,委身寇讎,曲意求歡,犧牲個人美色換取國家情資,不僅毫無名利,也因與日寇漢奸往來,致家庭遭鄉裡唾棄輕視,家族蒙羞,門楣無光,惟鄭蘋如無所悔恨,漠視蜚短流長,此等情操,絕非世俗人所能做到。

  如今,讀文到此,更該為她宣揚、澄清,還予她應有的功績與歷史定位。

另摘錄:

叁、一門忠烈─《色.戒》背後的真實故事

            作者:武之璋

  李安的色戒揚名國際,本來是件喜事,不管大陸中國人、台灣中國人或「台灣國」台灣人,都覺得與有榮與焉。但是有一點小小的遺憾,就是色戒的故事扭曲了一個年青美麗的抗日烈士的真面目。

  李安的色戒揚名國際,本來是件喜事,不管大陸中國人、台灣中國人或「台灣國」台灣人,都覺得與有榮與焉。但是有一點小小的遺憾,就是色戒的故事扭曲了一個年青美麗的抗日烈士的真面目。色戒本於張愛玲的小說,張愛玲是聽前夫、大漢奸胡蘭成說的,當時胡蘭成在汪偽政府任法制局局長,跟汪偽特工首腦很熟,應該很清楚故事的來龍去脈,張愛玲為什麼扭曲鄭蘋如的歷史,我們不得而知,但張愛玲寫色戒的心態值得我們研究,或許因為胡蘭成是大漢奸的緣故影響了張愛玲對忠、奸、民族大義的認知。

  鄭蘋如是歷史上罕見的奇女子,為抗日而犧牲的大英雄,鄭蘋如的歷史不該被湮沒,更不容被扭曲。一個多星期以來我曾在東森電視台「關鍵時刻」替鄭烈士辯誣,又接受多次電台call out指出色戒的錯誤,在此我借用公論報敘述一下鄭蘋如烈士抗日殉國的經過,並敬請公論報編輯將本文轉寄「大話新聞」那批日本狗腿們參考。

  鄭蘋如的父親鄭英伯,浙江蘭溪人,早年留日就讀日本法政大學時參加同盟會,在日期間結識日本名門閨秀木村花子。後來木村下嫁鄭英伯,襄助夫君奔走革命,回中國後改名鄭華君。鄭英伯回國後曾任教上海復旦大學、曾任江蘇高等法院第二分院首席檢察官。

 

※丁默邨

  丁默邨早年參加同盟會,後留俄參加共產黨,自修鑽研特工情報學,蒙蔣介石重用,出任軍事委員會中統局三處處長,二處處長為戴笠,一處處長為徐曾恩。抗戰前丁為國民黨特工領導人之一,抗日軍興,三處遭裁撤,丁領軍事委員會少將參議虛銜,因而心生怨懟。汪偽成立後,丁投靠汪精衛,出任特工總部主任,李士群副之。特工總部設於上海極司菲爾路(今萬航渡路),特工總部除捕捉、殘害重慶特工人員外,專事斂財、誣陷百姓或富商為抗日份子,敲詐、勒索嫌犯家屬,無惡不作,百姓聞風喪膽,視特工總部為人間地獄,後簡稱七十六號。

  丁默邨曾任明光中學校長,時鄭蘋如在明光中學讀書,兩人有師生關係。

  鄭蘋如出身貴族家庭,日語流利,美麗活潑,氣質出眾,十七歲(一說十九歲)參加中統局,結交上海中、日權貴,與日本首相近衛文磨、日本派遣軍副參謀長今井武夫等往來密切,曾建議上級綁架近衛首相的兒子近衛文隆,但為重慶當局否決。

  鄭蘋如的頂頭上司是陳立夫侄子陳寶驊,她在陳寶驊領導下以自己與丁的師生關係施展美人計欲謀殺丁默邨。丁是好色之徒,對鄭驚為天人,迷戀不已。未久陳寶驊去職,上海區負責人換張瑞京,張就職未久,行跡敗露,被捕後出賣同志,供出鄭刺丁計劃,但李士群替重慶份子保密,圖以鄭之手除去頂頭上司丁默邨。行刺計劃照樣進行,鄭誘丁到一皮草店買皮大衣,皮草店附近埋伏了不少中統局特工,鄭下車到皮革店,丁即驚覺情形有異,把一大把鈔票往櫃檯一放,說:「你自已選吧!我有事先走了。」說完跳上座車,中統局特工沒料到丁如此快速逃跑,反應稍慢,丁已上車,中統局槍手朝座車開了很多槍,因丁的車是防彈車,故毫髮未傷逃走了。

  丁逃走後,鄭蘋如非常沮喪,同志多勸鄭暫避風頭,鄭不接受,決定單獨帶槍親自行刺,也就是決定「與汝皆亡」,以身殉國。鄭蘋如被捕有兩種說法,一種說法是鄭打電話給丁,約丁在某餐廳見面時被捕;另一說法是鄭帶了日本憲兵小隊長親自到七十六號找丁時被捕,被捕時皮包中藏了一把勃郎寧手槍。

  鄭被捕後,汪精衛、周佛海的老婆以世交長輩的身份親自勸降,鄭蘋如不為所動,汪精衛又以老同志的身份勸鄭蘋如父親鄭英伯出任偽職,鄭英伯說:「我兒女甚多,不在乎少一個。」日籍母親也深明大義,鼓勵丈夫拒做漢奸。

  鄭蘋如被捕後,無論丁、李都不想殺她,但是丁默邨的老婆趙慧敏、李士群的老婆葉吉卿都厭惡、嫉妒鄭蘋如,都認為鄭對自已老公是莫大的誘惑,對自已是莫大的威脅,於是說動七十六號四大金剛之一的林之江把鄭蘋如偷偷押解到滬西中山路荒地,射擊三槍斃命,死時年僅二十三歲(一說二十六歲)。

  鄭蘋如死後,父親鄭英伯在憂憤中去世。

  鄭蘋如的哥哥鄭海澄是中國空軍飛行員,一九四四年對日空戰中犧牲。

  母親鄭華君一直追隨國民政府抗日反共,一九六六年以八十高齡在臺北病逝。

  鄭蘋如烈士殉國經過可歌可泣,她被捕後忍受各種酷刑,半句秘密都不招供,對於殺丁原因,辯稱因為丁移情別戀,故而雇兇手殺之洩恨。

  漢奸李士群後來被日本憲兵聯合胡蘭成、熊劍東(偽軍將領)毒死,丁默邨在抗戰勝利後以漢奸罪判死刑槍決。

  鄭蘋如一門忠烈,卻在中國近代史上默默無聞,中國─苦難的中國正因為有成千上萬的英雄豪傑、仁人志士,才能戰勝侵略者,才能免於亡國的命運,才能再度強大。

 

  此篇短文除了替烈士鄭蘋如澄清一些歷史真相外,更代表海峽兩岸的中國人向鄭蘋如烈士致最崇高的敬禮、向鄭蘋如的哥哥鄭海澄烈士致最隆重的敬禮、向為民族大義而痛失愛女的鄭英伯老先生致最真誠的敬禮。向與夫君共患難,迭經喪女、喪子、喪夫之痛的日籍老夫人鄭華君女士致最衷心的敬禮。

  中國近代史就是一部中華兒女奮不顧身對抗侵略者的血淚史,鄭蘋如一門忠烈的故事不該被湮沒,更不應該被歪曲。

 

※抗戰時期中國最頂尖女情報員鄭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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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人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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