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那個是蔡英文、右邊那個是彭明敏！」有人指著牆上政治人物照片指認；有人則和老闆熱烈地話當年。這是三十二年歷史、見證過黨外波瀾壯闊發展的「紅玉餐廳」，將在本月底謝幕前的場景。

顧客蔡小姐十天內就約了親友來吃兩回，她說，其實台菜、龍蝦到處吃得到，但這裡有那個年代的人的共同經歷，「我們想來這裡抓住歷史的尾巴。」

一九七七年開幕的紅玉餐廳，曾獲美國《亞洲華爾街日報》及日本《文藝春秋》雜誌推薦，更重要的是當年人口中的「黨外餐廳」。經典甘美的龍蝦三吃、入味又有嚼勁的陳皮牛肉、香酥涮嘴的雪丁花生…，吸引了一代又一代的政治人、文化人、媒體人。

下午三點多，人稱「老杜」的老闆杜信夫正在廚房準備做「芋棗」，這是店裡最受歡迎的甜點，「幾乎所有客人都愛吃」，他將蒸熟的芋片倒入大桶裡，加上豬油與白糖粉後，再用木匙不斷翻攪。

談起本月初，連續一星期沒半個客人，老杜說他興起歇業的念頭，但媒體報導後天天客滿，嚇了他一大跳，冰櫃的食材都空了。

戒嚴時期，規定店家超過半夜十二點不能營業，但紅玉可大剌剌通宵達旦到天明，因當時黑白兩掛都是紅玉的常客。八十年代，秀場興盛，紅玉每天都有三、四攤來自秀場的客人，人人出手闊綽。

「一清專案」後，紅玉的生意馬上掉一半，老杜說還算撐得住，還有許多報社記者，半夜兩點下班後，會帶一份剛印好的報紙到紅玉，「凌晨五點才派報，我三點就看到當天報紙。」

但時代變化太快，秀場落幕了，老大進牢去，當年的政治人物不是退隱，就是官司纏身，報業盛況不再，連談政治都直接上電視Call-in，不需再到紅玉包廂裡躲著偷偷談。紅玉的常客中，多少人物曾叱吒風雲，又黯然下台，只是這次終於輪到紅玉自己。

雖然許多客人勸老杜繼續，八十五歲的杜媽媽也捨不得離開老客人，但老杜仍準備歇業，之後好好出國休息，「至於政治，」他感慨地說，「我不想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