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一次有人問我:「妳為什麼不教中文?」

「我不是中文老師，為什麼要教中文?」這是我心中理所當然的答案。

有個烏克蘭籍的舊同事問我:「妳為什麼不去當風水師? 錢好賺耶!」

「......? 我又不會看風水，為什麼要當風水師?」

「那妳就隨便講嘛! 德國人哪知道啊?」

「那可不行哦!」沒有專業知識，怎能天花亂墜瞎掰呀?! 給自己沒造業績不打緊，還造業債呀?

在德國當風水師，賺錢的確容易，不少德國人也相信風水這事兒，也真的有德國風水師捧著羅盤屋裡屋外打轉的，口中還唸唸有辭。講的對不對，可就只有天知道了。真正到東方拜師學藝的風水師應該也有，只是不知有幾個學到精隨。我雖然看過幾本談風水的書，但是沒記得幾個規則，反正我知道的，UDN的網友們大概也都知道，留著自己作參考就好，輪不到我來假道士瞎扯一通，要叫人家把好端端的一道門用磚塊封起來，在另一到牆上挖出一道門，這種事我可唬不出來。

教中文? 要教誰啊? 教哪一級數啊? 兒童? 學生? 成人? 除非是科班出身的中文教師，可以馬上招生，其他的最好是能夠參加進修研習班作為準備，再不然就是要累積教中文經驗，那剛開始被誤的幾個實驗性弟子，只能感謝他們的奉獻與束脩了，來世再角色互換報答恩怨。我在美國念研究所時，就教過兩三個美國人中文，都是自己找上門的，外加一次暑假裡到開武術學校的叔叔哪兒教了一個成人中文班。蠻有趣的，都是自己謄寫教材講義，後來就不想再教了。我的確敬佩那些孜孜不倦、超有耐心教中文的老師。不說別的，中文的正音需要很多耐心輔導，而且今天發音對了，明天一聽又錯了，這區區四聲可真是折騰人哪! 學語言要有那個感覺呀! Feeling哪! 要矯正四聲錯誤，小孩子像白紙一樣容易教，對於青少年以上的學生，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到中國或台灣去住一陣子。香港就不必考慮了，到時四聲變七聲，還變成很大聲的廣東腔就麻煩了。

當然啦! 如果是有人付鐘點費要找人中文對話、聊天，那就另當別論了。這種事當學生時候我也做過，找俄國人練習俄語對話，效果也還不錯，但必須是在家裏就研習自修過。

那我先生學不學中文哪? 學啦! 機會被動學習而已，要到台灣以前才臨時抱佛腳，到時才能扯上幾句諂媚。我從來沒勉強他學習過，反正整套的視聽華語教材都是他自己在台灣買了，就是沒翻幾頁學習。實在也沒時間，從事電腦工作的人光是下班時間就要看很多科技新資料，他也有看不完的書籍，學中文只能擱著。再者，他原先就想學西班牙文，同樣是西方語言，自然會比較容易上手，會比學中文來得有效率，別忘了，德國人是很講求效率的。當老婆微言幾句表達一下關心的意思了，一方面也在竊笑，「哈! 無所謂，我就跟你多學、多講德文，反正怎麼學也學不完。」即使在德國求學、工作、生活，還是會有一些新的、舊的字眼沒用過、沒學過，語言可真的是時時刻刻在演變的，可說是活跳跳的。至於西班牙語教材，他買了，我也買了，因為老早就想學，學好玩的，學唱西班牙情歌。

我們家沒有中文衛星電視，也不會去訂的，台灣的電視節目，很抱歉，大部分都乏善可陳，再不然就是24小時新聞的疲勞轟炸。真要看新聞的話，網站就有，文字、影音俱全，部落格反正也會起鬨，要漏掉大新聞還真難哩! 我寧願看德國或歐美製作的天文、地理、政治、經濟無所不包、精心策劃又深入探討的各種專題報導，可以吸收很多很多新知。

說到語文的變遷，記得以前服務的德國藥廠的年輕領導人有一天發了一張A4大小的公文，要求員工注意改正遣詞用語，就是某些老古板、有點拖泥帶水的德文語句如老式的開頭問候語、結尾語等等不能再用了，要改成現代化、簡捷的新式寫法、語氣，中間列舉了十幾道例子，必須謹記使用。所以啦! 從那時候我就開始注意這點，因為從來往的書信中可以多少猜得出發信人的年齡層。這道公文倒是被幾個年紀較大的同事嗤之以鼻，不過，事後想想，也不無道理，七八十歲的老字號企業實在需要一個展現青春活力的新形象，品牌好，也會有「老化」的顧忌。不過，在德國，要有百年以上歷史才算是真正的老企業。

在漢堡的大陸華人多，想教中文的人也不少，市場行情價格不看好，平心靜氣而論，有多少人想學中文? 華人子女當然會有學習意願，但是畢竟還有成長環境的母語更重要，就拿德語來說，德語不夠好，如何上大學? 找工作都會有問題。第一代的移民家長當然也左右為難，想讓孩子多學些中文，又怕影響到當地母語的學習發展。在德國有很多土耳其移民的後代在家只說土文，平時德文也學不好，學校成績自然也不理想，對他們實在也為難。雖說有全球華文熱，或許會有不少人想嘗試看看，但是我並不認為會有很多人能夠堅持學到能說、能寫的程度。聽和說華語即使不難，讀和寫就是很大的挑戰了，就如我先生說的，中文真的太難了，無奈，他說的是實話。

所以我也時常慶幸自己出生在台灣，中文是母語，又受到良好的國學基礎教育，這麼難的文字語言竟然連想都不用想，就可以脫口而出。不知希臘人和阿拉伯人會不會也是這麼想? 古文明國家至少就是佔這一點優勢哩! 我們說「脫口而出」，德國人說是「從胃裡跳出來」(aus dem Bauch heraus)，就是「語言程度好、流利到不加思考就說出來」的比喻。各國文化對器官的看法還真不一樣哦! 這就是為什麼到現在線上翻譯還不能取代真人翻譯，光翻譯字有啥用啊?! 搞不好出了個差錯，還有可能會引起干戈。

想學中文的外國人當然有，想教的也有，這不就恰恰好嗎? 願意學中文的人，當然要鼓勵，師資也要求要夠水準，總不能教人家一口台灣國語。我自己跟自己約定，從22歲離家到現在，既然旅居國外的時間已經要超過住在國內成長學習的時期，一定要講、寫標準國語，寫台灣國語會擾亂我正常的中文書寫，寫錯字萬一救不回來就糟糕了。呵，我還希望多多提高自己的中文程度哩!

最後，還提到一點，我深愛正體中文字，不會、也不願寫簡體字，更別說要教老外寫簡體字。老祖宗傳下來的傳統中文方塊字優美得無以倫比，和諧、勻稱、典雅，ㄧ個字就像ㄧ幅畫，尤其是隸書、楷書書法每每令我讚嘆不已。簡體字則是像一張兩條腿的桌子，老覺得會垮下來， 試問: 「廠」字為何空空如也，被搬空了嗎? 「愛」字如何承受少了心? 吃「麵」皮沒有麥子多恐怖啊?!

這中間還夾雜著正體原型字，不知是改不了，還是漏改?? 八O年代末，在美國念研究所時，與ㄧ位來自大陸彬彬有禮、氣質不凡的博士班學生同修一堂國際貿易課。有一天他以羨慕的口氣跟我說: 「在台灣學正體字真好，正體字真美，大陸的簡體字都由各地的老百姓自行簡化了，寫法也不統一，愛怎麼改就怎麼改。」我當時心想:「梁兄哥 (他姓梁)，您真是有眼光啊!」即使現在簡體字的寫法統一了，也還是有缺陷，不僅漏點、缺撇，連整個部首也丟到垃圾桶了，我的天，丟字還像丟草鞋啊? ! 真是情何以堪呀?! 不過，說也奇怪，我一直認為正規傳統的正體字會再重新拾回它的地位，發出耀眼的光芒。再說，現在都流行電腦打字了，誰還要抱怨正體字筆劃多? 筆劃多才好修身養性呀!

話說回來，咱這個體戶還是提供B2B服務啦! 要乖乖寫加上19%增值稅賬單的啦! 咱客串當廣告文宣模特兒也是這麼寫的。

文/crystalsun 20080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