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蘿蔔糕》 【十四 狂哭】- (10)    

「那個掉到地上的蘿蔔糕，他還是好想吃的……明明喜歡吃卻又撒嬌不拿，媽媽看他不拿，就故意咬了一口，一看到蘿蔔糕被媽媽咬去了一口，所以才大哭起來的，搶著拿回那最喜歡吃的蘿蔔糕，還鬧起了脾氣，不給媽媽牽了……唉！真是不乖……」憶親父親這一段話說來語氣沉穩平緩，細細描述這事，如同親眼目睹一般。

憶親聽著都傻了。
阿婆聽憶親的父親說完，低下頭來想著，口裡念念有詞：「喔？你說什麼？那個時候？我是咬了一口，對！是這樣子的，我還故意咬了這一口，然後……小永他就哭起來了，為什麼小永會哭我不知道，但是你怎麼會知道的？」阿婆睜大了眼，盯著憶親她父親，一手護著心，惶惶不安，害怕的退了兩步，步步發顫。

阿婆瞪著憶親的父親，又走向前斥喝：「咦！你是……你是誰啊？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我家小永的事。那小永呢？我的兒子後來去哪呢？你知道的？嗚……你快跟我說……」此時聲已嗚咽。
阿婆這話一說出口，憶親的爸爸再也強忍不住，脫口叫喚：「媽媽！是我呀！是我……嗚……」一聲哽咽，再也說不下去了。

眾人聽了當真都嚇一大跳，全愣在當場。憶親站起身來，整個人呆了一下，才大叫：「老爸……你在亂說什麼呢？」

矮樹叢後的幾個人紛紛站直身子，忘了要躲藏，五六個人都走向前，越靠越近，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阿婆聽到這竟不敢相認，也不敢再細問，猛一轉頭，回到煎鍋那翻著鍋鏟，那鍋裡的兩片蘿蔔糕被忘在鍋裡太久，已經煎過頭，甚是焦黃。阿婆的手不停微微顫抖，手上鍋鏟與煎鍋碰出「鏗鏗……」撞擊聲，好不容易才把兩片過度焦黃的蘿蔔糕鏟了起來，放在一個盤子裡。

阿婆顧自說著：「啊！怎弄到這蘿蔔糕都焦了？我拿去丟掉好了……我拿去丟……」捧著這焦了的蘿蔔糕，想閃身躲離這裡，但是靠近到憶親父親的身邊，又不禁轉頭瞧著他，腳步也漸漸緩下來。
眾人望著阿婆這般手足無措，心驚不已，不知這場面要如何收拾。

「這個不要丟掉啦！小勇最喜歡吃這個了……」憶親老爸突然說話像個小孩子，整個人滑下椅子，一個踉蹌，緊緊抓著阿婆手上的盤子。
良文連忙站了起來，兩手扶著憶親爸爸的肩膀，就怕他摔倒了。

「我最喜歡吃這樣有點焦焦的……很脆又很香，媽媽……焦的地方都給我吃，好不好？」憶親爸爸跪在地上，伸手抓起那過焦的蘿蔔糕，送進嘴裡喀茲喀茲咀嚼，淚水已經奪眶而出，狂哭出來：「哇……媽媽！我還記得這蘿蔔糕，但是我認不出妳了啦！媽……我竟然認不出媽媽了！哇哇哇……我不敢了！我不要不乖不給妳牽了，哇……」
號啕聲中包藏了幾十年前的懊悔，後悔為何放開了媽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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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喜歡吃這樣有點焦焦的……很脆又很香，媽媽……焦的地方都給我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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