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戰禍】 

小說 《蘿蔔乾》 【七 菜脯】- (6)     編著

這十幾人前後排開，護著彭老爺離開，此時天已經快黑了。

「彭老爺慢走。」少剛揮著手，目送這些人離去。

一眾人趕著回城，彭老爺騎在馬上，問著：「三弟呀！你覺得那一個阿傻怎麼樣，打起來夠瘋吧！我們的人今天怎麼會如此沒用。竟然會被他拿著這扁擔打得躲來躲去的。」

彭三弟道：「不是我們的人不行，是這阿傻勁道夠猛，震到他們手上傢伙都拿不住了。」
彭老爺瞠目而視，又問說：「哎呀！真的有如此厲害嗎？但是我看他年紀輕輕而已，為何他能有如此勁道？」
彭三弟道：「若非天生神力，便是練過行氣運勁之法。」
彭老爺問：「哦？是這樣啊？那……若是你再跟他打下去會如何？」

「再打下去？」彭三弟頓了一下，才又說道：「剛才我跟他練著絞劍，到後來我死命握拳，抓著劍柄，劍都快飛了。他退開之後，我手指還不能抓，也不能放，就僵著了，一茶杯我是用左手接來放在右手上的，大家喝茶時，我右手還舉不大起來，但是他卻能穩穩捧著茶盤送茶。這勁道與耐力在我之上，不過他招式太傻，可就沒什麼變化……」

彭老爺道：「哎呀！有這樣厲害的人在，你不擔心嗎？我剛剛還想要問問陳爺，可不可以向他借這阿傻過來幫我。」
彭三弟回答：「這阿傻看起來不像是會為了錢跟人動手的人，我師父曾經說過，像這樣的人，他再厲害，你都不需擔心他會來害你。」
彭老爺搖搖頭，說：「哎呀！那就沒有用了。」
彭三弟又道：「不會為了錢來害你，也就不會因為你沒錢而不救你，我看那陳爺會插手這事，幫那死阿猴說話，恐怕也是如此了。」

彭老爺沉吟一會兒，說道：「嗯，有道理，看來這陳爺可以親近一下，他家裡出了事情，我來叫人明天送個輓聯過去好了。」於是喊了其他人過來，交代了幾件事。

隔日天剛亮，阿猴就帶著人來收蘿蔔、搬蘿蔔，今天找來的人更多了。此外，陳家連水都是甜的這事已經傳開來了，甚至還聽說，可以看到有人打鬥表演，可打得十分精采，有一些好事者便想來看看，是不是真有其事，所以阿猴輕易地就找足了人手。

昨天答應要幫忙晒蘿蔔乾的那阿婆自己帶了粗鹽過來，根本不管阿猴說了什麼，挑了幾棵上好的蘿蔔，用清水洗淨了，切成細長條，撒上粗鹽醃著，準備要晒蘿蔔乾。
這阿婆喜歡吃蘿蔔乾，家裡的蘿蔔乾又快吃光了，當然要趁著人家正在採收蘿蔔時，多晒一些起來，心想自己順手拿個幾條蘿蔔乾回家，人家應該不會太介意。

阿猴在門外一直來回踱步，頻頻轉頭望向屋內，看看少剛何時出來，猴急著能早點還了錢才好，免得自己一顆心放不下來。

少剛昨日與對方交涉，其實也有些心驚膽跳，但是憑著記憶中父兄與人打交道的神情、模樣、進退、話術、措辭、語氣，與彭老爺應對著，除了幫到了阿猴，自己也多少有些收穫。少剛心想，與人交際經商，要兩方相談開心又能達到目的，實在是不簡單，要是自己一句話沒拿捏好，結果可能就大不一樣了。

少剛在房內算足了銀錢出來，綺梅手上拿了一張圖，畫著六角竹亭，樣貌古樸有致，十分精巧，交到少剛手上，說：「昨晚婷兒來跟我說，那大牛過來問她，竹亭子要搭成什麼樣才好，我照著印象裡古畫中的樣子繪了出來，你看看這樣如何？」
少剛看了這圖讚道：「哎呀！畫得可真好，只怕那大牛會搭不出來。不過……這事大牛怎麼會跑去問婷兒呢？」

婉玉在一旁說道：「那大牛昨日只怕進來沒超過一百趟了，都是探頭到廚房找婷兒借東西、問事情的，後來儘是沒話要找話講……」
綺梅蹙額道：「是這樣的啊？那我今天就帶著阿家在廚房外頭練字，幫幫婷兒擋著這個大牛。」

少剛笑道：「一百趟啊！哈哈！說不定婷兒也喜歡同這大牛說話呢？這婷兒也大了，差不多該找人嫁了。」
綺梅又皺眉道：「要嫁也不該是這大牛，婷兒是心好，才沒嫌他囉嗦。」
婉玉說道：「我看這婷兒倒是喜歡阿傻一些……」
「啊？哈哈！」少剛一楞之後笑出，當婉玉的話是在說笑。
「阿傻啊……哦？」綺梅低聲自語，若有所思，卻緩緩搖了搖頭。

少剛叫了阿傻一同出門，將繪著竹亭的圖交給大牛，大牛看過後竟然一臉開心，答應說沒問題。阿猴也探頭過來一看，說：「啊？要搭成這麼好啊！這下我可賠本了，這要弄好幾天吧！」

大牛雖然沒弄過這樣的大工程，但是看著這圖上竹亭十分別緻，昨日弄了竹棚之後，就想挑戰一下自己是否可以用竹子搭建出這般雅緻的竹亭，而且他也想要在婷兒面前表現一下自己，說道：「阿爸，我也很想試試自己能不能搭出這圖裡的東西，而且……人家陳老爺他昨天才救了我們的，我來這多幫一些也是應該的。」大牛當然想天天都來，如此天天都能看到婷兒了。
阿猴勉強點點頭，一臉不情願地答應了。

少剛與阿傻坐在牛車後，與一堆蘿蔔同行。阿猴在另一牛車上，心裡想到要去找那彭老爺，又憂心起來，摸著腿上昨日挨打的瘀青之處，自己對自己說著：「大牛說的也對，這件事情今天若是能夠好好結束，那我要怎麼謝謝人家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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