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戰禍】 

小說 《蘿蔔乾》 【七 菜脯】- (5)    編著

少剛交代婉玉弄茶水出來，也過來竹棚下的椅子坐著，向阿猴招手，喊道：「阿猴，你過來！」阿猴快步走了過去，離彭老爺的人遠遠的，繞了大大一圈，站在少剛身後，此時阿猴所帶來的人都趕緊離開了，只剩下大牛、二牛蹲在院子外頭等著。

婉玉倒好了蜜茶在竹杯子裡，但不敢找婷兒送過去，便叫阿傻過來，端了茶水出去。

阿傻捧著茶盤走來，在竹桌上放了兩杯，一壺蜜茶也放在桌上，再捧起茶盤送到後頭每個人面前，這些人心裡一驚，有幾人剛剛挨了阿傻的扁擔，此時都退後一步，先站遠了，再伸長了手來拿竹杯子。
阿傻這人從不與人計較，剛剛與這些人打完，也是沒在意，婉玉說要送茶，他就送茶，心裡並未多想。

彭老爺也是一驚，沒想到這人打贏了自己十幾人，但在這陳家只是個送茶水的下人而已，瞄到少剛背後插著的一把短刀，想起他剛才似乎是反手拿著短刀在手上，那應該也有些身手了，或許要比來送茶水的這傻人更加厲害，只是深藏不露而已。
彭老爺不禁把身體向後挪了一些，讓竹桌子擋在兩人之間，一手拿起竹杯，但看著茶水又懷疑了起來，不敢去喝茶，卻也不便再放下來，就這麼拿著。少剛看這彭老爺如此小心防著，於是拿起茶杯，一口氣全喝乾了，再提起茶壺，幫自己杯子斟滿茶水。

彭老爺不想讓對方小看了，於是也一口喝乾了，頓時覺得滿口生津，甜甜蜜蜜，忍不住讚聲道：「哎呀！沒想到陳爺家中連水都是甜的，原來是加了蜂蜜呀！這真是解渴又好喝啊！」
彭老爺後頭的人聽了，也都一口氣喝乾了，都紛紛讚著，只有彭三弟一個竹杯還拿在右手沒喝。

彭老爺回頭一望，暗想：「若是真的被人下了藥，恐怕只剩下三弟還醒著而已……」少剛怕彭老爺又懷疑，再喝光自己杯中的蜜茶，提起茶壺把自己與彭老爺的杯子都斟滿了，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接著緩緩說道：「彭老爺過獎了，彭老爺今天過來找阿猴有什麼事，請慢慢說，我想……若是可以不用動刀子就能解決的話，那是再好不過了。」

彭老爺說：「是！是！這事情是這樣的，所謂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我姓彭的也從沒胡賴過人，這個阿猴欠了賭錢不還，我之前已經放出風聲了，只要他錢沒還清，抓到就要打的。」
少剛聽到「殺人償命」心中忽感黯然，不過立即回過神，轉頭問道：「阿猴，你到底欠了彭老爺多少？這……」
阿猴急著說：「是欠了不少，但是也不會很多的，我這房子賣給陳爺，就已經很夠還了，只是彭老爺說過，抓到就要打一頓的，彭老爺一向怎麼說就怎麼做的，我根本不敢去還，一去就被抓，被抓就先打啦！」

彭老爺說：「嗯，我一向是這樣沒錯，怎麼說就怎麼做，今天抓到你，只怕還沒打夠呢……」
阿猴實在怕打，聽到趕緊跪了下來，討饒道：「不要啊！今天抓到的打夠了！打夠了……我已經有錢還了，求求您別再打啦！」

彭老爺突然說：「哎呀！阿猴你這房子已經賣了，那錢……」
少剛說：「阿猴這房子賣給了我，不過我錢倒是還沒有給他，彭老爺你看這阿猴被你嚇壞了，他有錢還，都不敢找你。這樣好了，彭老爺！我向阿猴買房子的錢既然夠還，那我就找阿猴一起，直接帶著錢送去你那邊，親自交到你手上，這阿猴呢，希望彭老爺您可以高抬貴手，就別再打他了。」
阿猴跪著大喊：「好好好好！這樣好，這樣好，陳爺跟我直接送過去，彭老爺您就不用怕我……會不還您錢了。」阿猴說到快哭出來了。

「怕！」彭老爺大聲怒道：「我會怕你阿猴不還錢嗎？說我會怕你，哼！人家陳爺都說要幫你把錢送過來了，我現在只是在想著，要不要再打你一頓而已。我看你是還沒被打夠！竟然敢說我怕你……」彭老爺說到口沫噴出，顯然十分氣憤。

少剛打圓場說道：「哎呀！這阿猴真不會說話，彭老爺您大人有大量，別跟阿猴他計較。既然錢的事情談好了，你就別再打他了。我怕這個阿猴他萬一被彭老爺的人給打死了……那麼我欠著阿猴的錢，可不就都賺起來了！」

彭老爺笑道：「哎呀！呵呵呵！陳爺您還真是會說話，逗得我都笑了，哈哈哈！好！看著陳爺您的面子，我一句話，這阿猴就算是打夠了，我就等著陳爺過來，到時我一定好好招待陳爺。」
少剛站了起來，笑臉說道：「真是太好了，我先謝過彭老爺了，阿猴！快過來謝彭老爺。」
阿猴喊道：「謝謝彭老爺！謝謝彭老爺！」其餘的話不敢再亂說了。

彭老爺也站了起來，靠近少剛，低聲問道：「陳爺，您的人這麼能打，他叫什麼名字啊？可不可以讓他也過來幫我……」彭老爺欲言又止。
少剛回說：「喔，他叫阿傻，從小就跟著我們了，他只是會這樣亂打而已。彭老爺誤會了，我們初來這時，遇上了土匪，他以為那幫土匪又來了，才會這麼粗魯就衝上去的，要請彭老爺多多原諒了。」

彭老爺說：「喔，他就叫做阿傻啊！哎呀！這裡竟然有土匪這麼大膽，我竟然沒聽人說過，陳爺若是需要幫忙的話，儘管說一聲，我姓彭的在這一帶也認識了不少人，一定幫你找出那些人來。」
少剛回話道：「這就不用了，彭老爺有這一番好意，實在讓我感動，但是家兄留有遺訓，今後不再與這些人來往，只求……能在這兒好好過日子就好……」少剛話中略帶哽咽之音。

彭老爺說道：「喔……原來如此，哎呀！我姓彭的今天也打擾夠了，多謝陳爺的幫忙，事情才好解決，不然這阿猴不知要躲到何時，那麼我就……等著陳爺過來，到時我也請陳爺喝幾杯，哈哈哈！」
這十幾人前後排開，護著彭老爺離開，此時天已經快黑了。

「彭老爺慢走。」少剛揮著手，目送這些人離去。

《蘿蔔乾》【七 菜脯】- (4) ----- 《蘿蔔乾》【七 菜脯】-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