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小黑貓》24. 流派

>23. 刀光

妮可低頭想了想，覺得龍三這人冷冰冰的殺人原則仍可破例，連搞笑也冷冰冰，似乎就沒那麼可怕了。緩緩蹲下身，妮可拾起地上的短刀，感覺有些沉甸甸。

龍三揮舞手上的長龍刀，左轉右迴，繞出了俐落瀟灑的雙圈光影。

妮可依樣學著龍三，右手握實了短刀的刀把，左轉右迴，直覺這一把短刀使起來真是順手，刀身重心巧妙落在迴轉路徑之上，刀勢綿延無遲滯，毫不拖泥帶水。

龍三似乎看出了什麼，心下一疑，不禁問：「咦？其實，妳會使刀！」

妮可過去只使過「小黑貓爪」，或許習慣了摸不著形體的無形兵刃，這時手裡頭握到了有形刀械，學起龍三舞刀手式，左右揮轉幾下之後，立時感到無比順手，這一切只是將已然上手的無形殺招具體化而已。

妮可笑答：「我自己也不知道，玩玩而已。」說時輕慢舞動這短刀，右手其實已習慣捏著手印，小指上銀戒帶動黑色雞毛飄逸，隨著銳利刀光凌空運行，或許，小黑貓受光影與雞毛吸引，偷偷參與其中亦無人知曉，貓喜歡怎麼玩就怎麼玩。

如此的妮可已非手無寸鐵，龍三才一個踏步，長龍刀勢如長龍，蜿蜒騰空而來，倏地來到妮可面前，讓人無從防守。

妮可趕緊縮身，右手持刀胡亂揮去，依然是「小黑貓爪」的使法，龍三的長龍刀砍來與短刀相擊，卻無聲響。

龍三被擊退了數步才勉強站穩，仍是威風凜凜，架勢十足。妮可縮著身子，瑟瑟顫抖，在這一擊之中看似落敗，但她的兩腳穩穩釘在原位，絲毫沒移動。

「不必裝弱，妳是真正會使刀的高人！」龍三朗聲一喊，雙手緊緊握住長龍刀，腦中仍在回想這一擊的經過，方才長龍刀與短刀的刀刃並未碰在一起，顯然兩方皆使出了無形勁氣，自己居然被妮可嬌柔作態、假仙假怪的樣子騙了，才會猝不及防，以致起手一招竟敗退數步。

一生在刀口上舔血，龍三經歷了無數次生死交關，不知怎麼地，自覺在刀光劍影其中有所領悟，光影只是世人眼中的虛幻影像，唯有跳脫所見刀刃的實體限制，才能進到更高的境界，練就不為人知的揮刀運勁之法。

龍三使出的刀勁可驟然突長，倘若雙手握刀，全力施展之無形勁氣足以超出刀刃兩三倍有餘，不知多少對手敗在這無形勁氣之下，死前仍莫明所以。

高手過招，不容絲毫猶疑，唯有氣勢全開，兵刃相接之際，即知敵我高下。龍三邁上大步衝來，身影卻是飄忽無蹤，長龍刀在他的手中猶如活龍一般翻騰，時近時遠，又似海潮波瀾，讓人無從捉摸。

所幸妮可在海邊使弄小黑貓爪久了，哪去理會刀勢捲起的海潮波瀾？手中甩動的其實是銀戒上雞毛，短刀對著龍三頭頂劈去，妮可口中輕叱：「小黑貓爪！」

看著這短刀劈來，不但沒力道、沒速度，距離也差得老遠，龍三完全不敢輕忽，收勢迴刀一擋，竟是鏗鏗兩響，自己的無形刀勁被對方突破了！靠著長龍刀堅韌的刀身才能勉強抵擋。

「不！長龍刀沒完全擋下？」龍三低頭一瞧，看到自己手臂上被刮出三道怪異的爪痕？一時沒覺得痛，鮮血已從傷口泌祕流下，漸漸染紅了長龍刀身之龍紋。

眼前這女子揮來的這一刀看似輕柔無力，刀勁居然如此剛猛？簡直銳不可當！

妮可自己也微微一驚，遭受小黑貓爪攻擊之後沒倒下的傢伙，眼前這位龍三先生倒是第一個。

龍三觀察到妮可臉上的驚愕表情，以為她已使上全力卻未見成效，暗暗估量自己仍有勝算，於是雙腿一蹬，飛身繞在妮可身側，發起狠來連斬數十刀……

耳邊聽得鏗鏗鏗鏗巨響不斷，震得空橋長廊的玻璃窗盡數裂開，所幸那玻璃窗上仍有防爆貼膜黏著，並未碎落。

激戰之中，龍三面如鐵石，卻漸漸壓抑不住內心的懼怕，手上這一把長龍刀為何成了區區小蛇？為何摸不著也動不了眼前這女子分毫？

在龍三的眼中，妮可氣定神閒，出刀極緩，手上看似無力，刀勢卻能後發先至，勁氣堅不可摧，後勢源源不絕。止不住心中恐懼無限膨脹，龍三思緒陷入混亂，摸不著頭腦胡猜：「長龍刀劈到的全是無形刃氣，難道……這會是傳說中的女流嬋娟刃？」

一時間，妮可有些不明白了，她漸漸發現，自己好像如貓那樣，嗅得到對方心中的恐懼，此時的她，自在輕鬆運刀，如似貓咪伸爪玩弄獵物。

鏗鏗聲響終於停下，龍三結束了連斬攻擊，他耗盡體內真氣，傾洩畢生絕技。

耳邊只剩自己粗重的喘息聲，眼前卻見額上汗如雨落，痠麻雙手顛顛顫顫，龍三將長龍刀抬至眼前，刃面上精美細緻的龍紋被刮出無數條怪異爪痕，縱橫交錯，令人百思不解。破碎的三尺長龍紋底下，殘敗刀刃映出一個斷成數十截的臉孔，正是龍三自己驚懼無比的眼神。

鮮血滲入碎龍紋中，似乎再輕輕一碰，這長龍刀就碎了，只怕龍三的心也是。

「我不信……天底下竟然有人能這樣使刀……」龍三不明白，卻只能雙腿一跪，癱軟在妮可面前，承認自己輸了，輸在一個柔弱女子的刀下。

想來極是可笑，對戰之前，自己還說：「只要妳能輕輕傷得了我，我就不殺妳。」

眼下龍三所受之傷，並不是輕輕傷了皮肉，而是重重的心理創傷！

兩膝之間滿是額頭滴落的涔涔汗水，龍三調勻了呼息，低聲問道：「請告訴我，妳方才使的是什麼流派的刀法？運刀飄柔絕妙，刀勁無形無影，卻能……」

流派？妮可愣了，這一問根本沒有答案啊！卻只能假裝鎮定，胡言亂扯：「小黑貓流！世上沒幾個活人見識過。」

「原來我敗在小黑貓流刀下，妳殺了我吧！」龍三面如死灰，引頸就戮。

龍三這硬漢即使敗了，仍十分勢強，硬把眼前氣氛搞成這樣，妮可心中實是有苦難言，就怕不配合這硬漢的話，當前這危機無法好好完結。

為了順利脫身，妮可只好依著對方所想，也豁了出去，讓體內的戲精盡情發作。

妮可丟下手裡的短刀，裝著帥氣，強忍不笑：「敬重你是條漢子，可以留你一條生路，以後不再亂殺人，別做壞事了吧？」

上下牙齒咬出血來，龍三點頭允諾，雙眼淚痕涔涔，突然兩腿一垮，如小男孩般跌坐地上，崩潰啜泣。

妮可一個回身，吐了吐舌頭，趕緊走人。

心頭如釋重負，回身之時，帶動裙襬飄逸，狀似瀟灑，妮可心卻想著：「我剛剛到底在說什麼鬼？這世上哪裡來的小黑貓流？」

妮可快步跑至阿雄身側，用力搖醒，再扶著他離開這空橋長廊。

長廊陰暗牆邊，一雙發亮的小小貓瞳也躡步跟著。

（待續）25. 擁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