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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8/10 17:40:00瀏覽29|回應0|推薦0 | |
眼看少女拉不住輪椅,變相一步一步被拉著往前走,阿荊從褲袋拿出了手術刀,提起腿,竟是想去幫忙。
我急急抱住他的手臂,大聲勸阻:「別過去,連你也會被吃掉啊!」
「要是不去救人的話──」
「你怎麼救?雖然受傷的身體可以重生,但是幾乎每個部份都爬著怨蟲,就是想馬上切除都不知道怎麼下刀啊,甚至會連累負責切除的人,也就是你啊。」
「他們……靠得這麼近,搞不好會兩個一併吃掉!至少……至少救回其中一個總好過賠上兩個!」
說罷,他甩掉我的手臂,堅持往前走。
我實在沒有辦法,只得從後緊緊抱住他的腰。
「要是你也去了,就是賠上所有人!沒有你的經驗和指引,我們這裡所有人根本就不可能活得下去!」感到他的腳步放緩不少,我連忙再補充:「求求你不要去!不要留下我一個!」
不知道是冷靜下來,還是對於我的心軟,阿荊的腳步終於停下來了。
而無能為力的我們,只能冷眼看著一切的發生。
「不要啊啊啊!」
「阿博、阿博啊!」
少女聲嘶力竭的哭喊著。
兩行清淚洶湧而出,沾濕她那泛紅的臉。
神智不怎麼清醒,卻總是微笑地跟大家聊天,每天跟白衣少女形影不離,帶著眼鏡的溫文青年──
就此被蟲海所吞噬。
經歷過蟲海的洗禮,牆壁的表層油漆變得更加斑駁,不堪衝擊力的石柱亦出現龜裂的徵狀,空氣中仍然殘留著淡淡的腥味。
走廊的中央微微陷落,大顆大顆的混凝土石塊如今幾乎成了碎石,堆積在道路兩旁,外露的鋼筋甚至歪曲起來。
零星的蒲公英和野草並沒有如常一樣的輕輕隨風搖擺,而是被壓成碎屑,跟青苔共同化為綠茸茸的泥濘。
翻倒在地的輪椅安靜地橫躺在淺灰色的碎石之上,四周都是血跡斑斑。好些石頭被染成深灰色,而輪椅也沾著微微泛光的深色液體。
全是阿博的血。
少女情緒崩潰,蹋在地上,臉龐深深埋在手掌之中,悲悼的淚水沿著手腕滑下,一點一滴地沾濕她的純白長裙。
「不要再說下去了,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可以嗎?」
她哭得整個身體都在抖震。
「但是……」阿荊說不下去,不知道如何是好。
「夠了。我不想再聽了。」
「就由她去吧。」我搖了搖頭。
「放著不管的話,我怕……早晚會出事。」阿荊皺了皺眉。
「你總得給她一點時間冷靜。」我拉了拉他的衣袖,再指了指外面。
阿荊望了望她,又看了看我,嘆氣一聲,總算是不情不願的跟我一起離開現場。彼此都不想回到304室,毫無目標的往外面的公路走。
好久好久,我們都沒有說一句話,直至阿荊打破了沉默。
「她不夠力氣抱走阿博,但是……我可以啊。」
他握緊了拳頭,一臉自責和悔恨。
我連忙安慰說:「到你跑過去的時候都已經太遲了,不是嗎?」
「如果……如果就如你所說,將阿風……推出來的話……」
他咬住下唇,沒有再說下去。
「哪裡來得及跑上三樓再跑下來?他向來拒絕離開病房,還要先打昏他,才能夠帶他走,多費時間多費勁,就時間上而言,根本不可能嘛。」
我嘗試這樣安慰他,不忍說出另一個時間上絕對可行的可能性,就是從玻璃窗將活生生的阿風推到樓下的蟲海去。不過個人認為縱然有充足的準備時間,阿荊依然沒法作出這樣狠心的決定。
到底,他跟我不一樣。
雖然我覺得以阿荊的頭腦,這個可能性他也許早就想出來了。
也許大家已經心知肚明,只是富有默契的忍住不說出口。因為一旦說出口,那種難以磨滅的悔恨和內疚就收不回去了。
找遍了整個腦袋都找不出半句像樣的安撫說話,只得重復之前說得快要爛掉的對白:「我們都是愛莫能助,別要再責怪自己啦。」
「嗯。」阿荊勉強虛應一聲。
他坐在行人路,弓起一條腿,垂下失落的眼眸,把臉埋到抱住的膝頭去。
我的安慰顯然不受用。
我這種抱持「只要犧牲品不是我們兩人就甚麼都沒所謂」的思想,相信任誰都能夠看出來。因此出自我口中的說話,自然是欠缺說服力和誠意。
壞事總是來得很突然,將我們殺個措手不及。
即使沒有感到巨大的悲傷,這件事對於我來說依然是充滿著衝擊力。
如果沒有阿荊這個熟知一切的人在身邊,恐怕我們誰都沒法子活下來。
不過活在這個什麼都沒有的世界,有意義可言嗎?
我看不出任何光明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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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